茶烟缭绕中,孟夫人双手捧了沈濯才孝敬给她的“春色满园”定窑白瓷蝶恋花茶盏,啜了一口热茶,方缓缓道来:
“太祖宏才伟略、智通古今,乃是千百年才出一位的圣人。太宗肖父,更宽仁些,却牢牢记着太祖的话:唯才是举,唯贤是用,唯德是敬,唯亲是避。所以开国两朝,天下膺服、河清海晏。
“然太宗过世得甚是突然,开国功臣们里头,有些狼子野心的,便露了出来。那阵子,朝堂动荡,方才渐有了派系。
“后来就是‘三公六侯定天下’,再后来又有北蛮进犯,西北、东北那些外邦小丑都蠢蠢欲动。先帝一朝,甚至当今即位之初数年,天下并算不得安生。
“这样一来,文、武之间,派系之间,各种明争暗斗,渐次浮上水面。
“不得不说,当今是一位手段极为高强的君上。初年时大战扫尾,近年来又有天灾频仍,但如今天下竟还这样平静,当今委实算得上是殚精竭虑了。”
孟夫人口中都是赞颂之词,但那满面不动声色的样子,看在沈濯眼里,却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怀抱崇敬之情。
“听得说,当年,咱们这位皇后娘娘刚刚诞下双生子,消息传出,皇宫曾经一片死寂。”
孟夫人轻描淡写。
什么?
死寂?!
沈濯大吃一惊。
青冥和六奴更是花容失色,齐齐躬身,疾步退了出去。
两三息间,如如院正房里的丫头们跑了个干干净净。
孟夫人凤眼瞟了瞟嚯啷一声便紧紧关上的门,嘴角溢出一丝嘲弄,低笑:“沈家的丫头倒个个都是小人精儿……”
沈濯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夫人啊,这个这个,若是宫闱秘史,要不就算了,甭告诉我了吧……”
“行啊。”孟夫人不在意一般,把茶碗放下,自己续了热水,“那你以后就不要问我这些事了。”
呃,嗯……
有果必有因。
想知道果,哪能不去寻因?
得,硬着头皮听吧。叹口气,沈濯恭敬叉手欠身:“学生谨受教。”
孟夫人嗯了一声,垂着眼眸,双手重又捧了茶碗,平声叙述:“死寂的缘由,是因为,当今陛下,也有一个双生兄长。”
也有,而不是也曾有。
这话的意思,是说当今陛下的双生兄长现在还活着!
等等!
双生,兄长?!
国朝大统传承,难道不应该是嫡长继位?
当今竟然是次子?
那位皇长子——
沈濯已经完全呆住,愣了半天,才脱口而出问道:“那位皇长子出了什么事?”
孟夫人一直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的茶碗:“官方说法是醉心佛法,无意红尘。”
醉心佛法,无意红尘……
沈濯把这八个字在心里转了整整三圈儿,忽然霍地跳了起来:“大慈恩寺,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