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明帝仔细观察着儿子的表情,慢慢地把话说开:“沈信言是宋相的得意门生。宋相屹立朝堂这许多年,最出名的就是一双俊目。你光跟着你沈老师死读书,如何不跟着他学看人?唯有识人,才能知事,才能成功。
“吾儿已经长成。再有两三个月,挑个吉日,你和你二兄就都该离宫开府自己出去住了。到时候你府里前院后院,何止百人?你若是只凭好恶,一眼看过去,顺眼就全心信了,然后将旁人都丢在一旁。那要不了多久,不仅你自己会被蒙蔽,便是那个你看重的人,只怕也会被旁人害了。”
秦煐认真地听着,表情迷茫,听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插话:“可是儿子看父皇对沈老师也是全心信任……”
建明帝捋着胡子呵呵地笑,屈指敲敲他的额角:“那你可知在全心信任之前,父皇试探过他多少次?多久?”
秦煐眨了眨眼,崇拜地看着建明帝:“父皇,您真厉害。”旋即愁眉,“可是我真的学不会啊……”
建明帝慈爱地搂了他的肩:“谁是生来就会的?你这才刚刚开始学呢!父皇当年也是过了好久……”
又顿住,捏捏儿子那张俊秀无匹的脸,笑道:“去看看你姐姐。不许气她啊。”
秦煐老实地答应了一声,英姿勃发往外走。
绿春惯例在殿门口。
秦煐出了门,又站住,想了想,歪着头问他:“绿春,我老师什么时候回来?”
绿春愣住,赔笑:“沈学士有假两月,什么时候回来老奴也不知道。”
秦煐哼了他一声儿,凑过去呲牙道:“这世上还有你绿公公不知道的事儿?你就是不想告诉我!回头我让姐姐来问你。你在她跟前才叫一个乖觉呢!”
绿春哭笑不得地看着秦煐一溜烟儿跑了。
这三殿下啊,虽然初通世情,可还是太淘气了!
跑过几个殿阁,秦煐放慢了脚步,脸色沉了下来。
魏胜竟然是二兄的人!
而且,连父皇都知道!
那么,看来不是章扬去找的他,而是他去找了章扬!
二兄这是想要算计自己么?!
可父皇又为什么要告诉自己知道?
难道他还真的想要亲自教导自己不成?
或者,是借着亲近自己,给自己撑腰,来打压太子不成?
秦煐看向东宫的院墙,若有所思。
待走到鹤羽殿,他已经把这件事的前后想了个七七八八。精神奕奕地进了殿,先塞了个巴掌大的菱花铜镜塞给桑落,丢一句“前儿出门看见的”;然后直奔临波,张口便道:“父皇说,让姐姐把那些人都给我!”
临波大惊失色:“父皇说什么?你……”
秦煐把宫女们都赶了出去,直接拽着临波进了内殿,关上殿门,姐弟两个从轻声细语到各不相让,到最后秦煐一脸恼怒不顾而去。
桑落刚甜丝丝地收起了小铜镜,就见如此,慌忙上前:“公主!三殿下?”
临波坐在殿内,低着头擦眼泪,咬着唇别开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