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头一回把沈濯一个人扔在屋里用功。
青冥忙上前轻声问道:“夫人想做什么?”
孟夫人回头看了安静的沈濯一眼,道:“你去问问隗粲予,若是急事,就让他进来。若是不急,就问清楚了是什么事,回来告诉我一声。”
青冥垂眸答应,躬身退了出去。
孟夫人看向已经慢慢移向头顶的太阳。
宫里的皇子们都是要学习《太祖全集》的。大皇子二皇子学得敷衍。唯有三殿下,他是真心喜欢那个集子,捧着看起来就没完。
三殿下说,太祖在民间时,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就是:“天日昭昭不可欺!”
——他那样的好孩子,配得上更好的生活!
孟夫人看向匆匆走到院门口的隗粲予,想:还有更多人的帮助!
院中,孟夫人和隗粲予对坐,肃穆而谈。
窗下,沈濯安静抄经,一如无人。
“你不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苍老男魂显然比沈濯更好奇二人的谈话。
沈濯低眉垂目,手下不停。
闭嘴。再打扰我抄经,我就找湛空大师收了你。
苍老男魂的声音顿时消失。
沈濯不动声色,提笔舔墨。
看来,湛空大师还真有点子法术手段啊!
苍老男魂安静老实。
沈濯的嘴角溢出一丝微笑,安安静静地继续挥毫。
她的经书尚未抄完,隗粲予和孟夫人便谈完了,作辞而去。
孟夫人回到屋中,见沈濯一动不动,满意地笑了笑,自己且坐下,铺纸写信。
这一抄,直到日头偏西,才将整卷《金刚经》都写完。
孟夫人查检一番,满意点头。自己且换好了出门的衣裳,带了青冥长勤,直奔大明宫。
寿春宫里,林嬷嬷听说孟夫人亲自捧了抄好的经书在宫门口立等,忙跟太后请了令牌,一路疾行出了建福门。
已经两年没见,林嬷嬷看着孟夫人,悲喜交加。
因已是初夏,只见孟夫人着了纯白的男式圆领长袍,下头配了双麻布的高履,又如男子般束发,戴着黑色的软脚幞头,眉目清冷,嘴角含笑。
林嬷嬷见她身上一丝装饰都没有,习惯性地便嗔她:“还是老毛病不改,特立独行至此!沈二都不管管你的?”
孟夫人见林嬷嬷一身宫衣,梳着高髻,却因走来,鬓间微微见汗,心下感慨,含笑躬身长揖下去:“林嬷嬷。”
因从青冥手里接了托盘过来,轻声道:“这是我和小徒沈氏抄写的经卷。给太后明日供奉凑个热闹。”
顿一顿,又道,“还有一封夹带的私信,是给公主的。还望林嬷嬷行个方便。”
青冥长勤都吓了一跳。
哪有这样明目张胆说自己送进宫的东西里有夹带的?!
谁知林嬷嬷眉开眼笑地把托盘接过来,转手递给旁边粗使的小宫女,打趣道:“你给公主写信,别说我了,便是太后和陛下,只怕都懒得看一眼。左不过就是吃饭喝水的唠叨,公主不烦我都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