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木然地将目光移到了面前的人的脸上。
过了几息,他才眨了眨眼,回了神,忙退后三步,躬身:“陛下,臣失仪,请陛下降罪。”
建明帝疑惑地看了看他,又转回头去看自己身后也跪伏在地的太子和穆跃。
“你们在聊什么?说给朕听听。”
边走,边抬头看了看高高在上的太子座椅,皱了皱眉,轻叱一声“荒唐”,自己且不上去,只挑了旁边的椅子坐了。
沈信言似是还有些回不了神,低头看看还拿在手里的官帽,下意识一般,帽子往前一伸,双膝跪倒:“陛下,臣请辞官。”
建明帝勃然大怒,却不是对沈信言,而是猛地抬起了头,看向太子,咬着牙沉声问道:“刚才你们在聊什么?朕要听听。”
太子面上一怯。
穆跃抢先开口:“太子殿下正在与沈侍郎讨论户部生财理财之事……”
沈信言平板的声音响了起来,淡淡的,也不似穆跃高声:“太子殿下问臣一些事情。臣不爱听。臣答了几句话,殿下也不爱听。殿下乃是储君。臣既然与储君无法相处,想必异日朝内也不会有臣一席之地。臣欲辞官,望陛下俯允,另选贤能。”
建明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抬头看向太子:“太子,沈信言所言可是实情?”
太子连忙否认:“并无此事!儿臣不过是问问左藏之事,又责他当任时闹了乱子,他便嚷嚷什么要辞官了!”
穆跃看了太子一眼,低下头去。
建明帝看着太子,眼角微颤,半晌,忽然道:“沈信言,你不要恃宠而骄!户部是忙是累,没人能不出半点纰漏地做事情。你刚去几天,就牢骚满腹了?行啦!回家去休息两天吧。朕知道你受委屈了。”
跪在他面前的沈信言听到最后一句,双肩微微一颤,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建明帝。
于是建明帝就看见了沈信言两眼满满含着的都是泪水。
心里越发生气,他站起来,上前半步,亲手扶了沈信言双臂,令他起身:“陈国公刚刚带着你那族兄回京了,你去看看吧。听得说,一条胳膊废了。”
沈信言瞬间忘了刚才的事,大惊失色:“不是说只是山匪?怎么会……”
建明帝拧眉叹道:“说的是啊。”
指了跟着的小内侍,道:“你跟着他走,拿几样东西,然后你跟绿春一起去国公府,代替朕去安慰安慰。”
这就是钦差了?
太子和穆跃忍不住偷偷互视。
沈信言是妖怪吗?
为什么建明帝对他这样宠上了天?!
沈信言随手戴上了帽子,躬身答应退下。
建明帝微微侧脸,看了穆跃一眼,又一次皱了皱眉,道:“少詹事的家事料理得如何了?”
穆跃心头轻轻一跳。
太子莫名地看了穆跃一眼。
轻轻哼了一声,建明帝漫不经心道:“朕听说,你那令媛在京中交游越来越广,不少六七品、甚至不入流的官吏家的女儿,都成了你家的座上宾?”
太子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穆跃:“令爱好大本事!”
穆跃额上大大小小地汗珠儿都冒了出来,颤声道:“臣立即将她关入庵堂,令其安分守己!”
太子的眼中闪过异彩,嘴角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