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吃了一惊,不由站直了身体,发觉俯视太后不恭敬,忙又蹲下,直视着太后的眼睛,讶然问道:“太后,您不恼我?”
“有甚么可恼的呢?这个破城,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凄风苦雨。哀家若早知道是这样子,哀家也不嫁进来。”太后拉了她的手,再次把她按在自己身边。
沈濯心头一顿。
贵为太后,皇帝是亲生儿子,全天下的女人都看她的脸色。即便再无聊,也谈不上“凄风苦雨”四个字啊……
太后不知道她心头所想,只管低声说了下去:“临波定了亲事,皇帝必定会传旨下去,让三郎快马加鞭回来亲眼看着他姐姐出嫁。等他回来,我来想办法。”
沈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太后到底是有多任性,又是有多厌烦这个皇宫,又是有多喜爱自己,才会连这种事都肯帮忙?
“到时候,你若是有心上人,哀家给你赐婚。若是就不想嫁人,看谁都不顺眼,那哀家就说先帝托梦,让你修道。我看看谁还能逼着你嫁不成?”太后的眉宇间,倒似真成了个老小孩。
沈濯不由失声笑了出来:“太后娘娘,您可真敢想!”
“你呀……”太后抚了抚她的眉心,慈爱非常:
“甘棠告诉我,她从姿姿那里听到,你为这件事,都发着狠地要离家出走了。若果然如此,那我秦家的脸往哪儿搁?
“我们家小三郎虽然傻,却是个好孩子。满天下那么多出色的小姑娘,我还怕没个好的肯嫁给我孙子?我们干嘛非要强抢民女啊?”
语气调侃,却又无比骄傲。
沈濯吐了吐舌头,赧然低头:“我没说翼王不好。只是我野惯了,不爱跟身边的人也算计来算计去。太子妃啊、卫王妃啊、大公主啊,我跟她们都处不来。到时候日子难过了,帮不上翼王不说,倒闹得皇室不宁。何苦来哉?”
太后呵呵地笑,点头道:“是。你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哀家也是为了这个,觉得你不嫁给三郎挺好的。”
两个人笑了一会儿。
沈濯想了想,竟把自己的计划悄悄地告诉了太后:“我跟您说一个秘密吧?”
太后惊讶地看着她。
沈濯附耳,低低地说了一通。
太后失色:“你这丫头,胆子比天还大了!”
沈濯娇娇气气地对着手指:“您对我这样好,我才告诉您的。这件事到现在,除了被我威胁着一路走的隗先生,可是再没第三个人知道呢!”
太后直瞪瞪地看着她,半天,苦笑着叹气摇头,道:“还真亏得我今儿跟你说了这些。不然,我打算得好好的,结果你一下子不见了!那可不是要把皇帝气死!”
沈濯施展撒娇大法,乍着胆子搂了太后的腰,小声求饶:“娘娘,西北我是去定了的。您可别告诉旁人。”
太后不语,拍了拍她,又过了一会儿,叹口气,低声道:“我就算拦,只怕也拦不住你。
“这样吧。若是你在三郎之前回来,咱们就照着我刚才的主意办。若是他回来了你还没回来,那我就先给三郎把亲事定了。你可以顶着修道的名义在外头继续晃荡。大不了,我以后留一道遗旨,由着你自己选。”
遗旨?!
沈濯大惊失色:“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