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姿心头一跳,呵呵了一声,摇头:“娘不让我说。”
朱冽睁大眼睛看向她:“姿姿,我记得你外祖都快六十了,还拼酒?哇!他老人家好厉害呀!我明儿把微微给我爹爹泡的青梅酒给他搬一坛去吧?”
“那我娘一定会亲自去清江侯府揍你一顿。”裴姿冲着朱冽特别不斯文地翻了个白眼。
欧阳试梅情不自禁地探问:“姿姿,老皇叔他还好吧?”
裴姿叹了口气,摇摇头:“温惠嫁了,大长公主本想给永安郡王议亲,他却死活不肯。尤其是如今西北战火将燃,永安郡王天天在府里嚷着要去打北蛮,要去给他爹爹报仇雪恨。大长公主一边思念儿子,一边心疼孙子,又百般地管不住,心里憋得慌。所以去找我外祖父诉苦。
“两位老人家越说越多,又说起了先帝和太宗,抱头痛哭。夜里本就风凉。说得那些话又伤心。这种事情,别说跟去的永安郡王了,我爹娘出面也没劝下来。大长公主当时哭得眼睛都肿了。
“当天夜里我外祖父就有些不自在,第二天一早便听说大长公主也病了。
“我娘说,这件事不能往外说。万一有那不长眼的御史之流,真的跑到朝上去大赞永安郡王忠孝,逼着皇上就让永安郡王去从军,那就要了大长公主这条老命了。”
说完,冲着太后娘娘为难地欠身:“太后娘娘,真不是我家里想欺君。这朝上的官儿们,忠君爱民、精明强干的自然比比皆是;可也的确有那个尸位素餐、唯恐天下不乱的。
“周家已经只剩了这一条血脉,别说战场上有没有这个万一。便只是提到陛下案前,想来都是把陛下和大长公主中间添了把火。大秦宗室已经够乱的了。我们家胆子小,实在是宁可息事宁人,装不知道。”
话说得极为老成。若不是裴姿当面,从太后到欧阳试梅,只怕都要以为这是蒹葭郡主的话,而非裴姿所说。
太后默然下去,半晌,点了点头,一声长叹:“你娘想得周全,就是这个话。你们家没错。”
朱冽听得似懂非懂,便去看欧阳试梅。
欧阳试梅摇了摇头,示意她回头再说。
一时太后便说乏了,让林嬷嬷送三个人出宫,又道:“临波也去,走几步路,也硬朗些。光在我这屋里憋着,天天也不见光,回头都发霉了。”
林嬷嬷带着几个小姑娘走了。
建明帝从后殿转了出来。
“召南为了这个孙儿,也算是费尽心思了。”太后哼道。
建明帝神色清淡。
“早先,百般地算计着想娶我们临波。可我们临波虽然出色,却是皇后的眼中钉。她就不做声了。后头临波这边出了和亲的乱子,她又跳出来落井下石。即便冒着得罪我的危险,也想为她孙子谋个好媳妇。
“如今不成了,又瞧见周荧闹成了那样,立马找机会警告我,别胡乱给她孙儿赐婚。顺手还替她孙儿博了个忠孝的名声。为此,甚至不惜把她周家两个儿子都没了的事情重新拿出来铺垫。
“更有甚者,竟还把早已安度晚年的老喻王也拉出来陪绑。竟是用宗亲凋零这样的局面来威胁咱们,明明白白的,就差指着鼻子告诫我们:不要把先帝的姐弟都欺负得太狠了!”
太后语带调侃,目光冰冷。
“我宽忍她一辈子,她还真当我是好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