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干净手脸、重新梳了道髻的沈濯依旧穿着男装,却不再是圆领长袍,而是活动更加方便的玄色圆领缺胯袍,下头是紧紧勒了绑腿的大红长裤和黑色皮靴。
“林使君,请您把仍旧在押的寂了师父和那个小和尚都提出来,跟百泉大师对质一下。今日咱们就能把河州案结了。也好专心办正事儿。总在这么个破案子上大家疑神疑鬼的,烦死了。”
沈濯的脸上是天真小女儿的简单明快——或者叫自以为是。
林皓峰失笑,不可置信地转向彭、曲二人:“二位伯爷,这无数条人命案,就这样儿戏么?”
彭、曲二人自是装聋作哑。
沈濯却冷笑着反唇相讥:“翼王遇刺多大的事情,在您林使君跟前,不也往灵岩寺和不知道在天外哪里的山匪身上一套,儿戏着就报给陛下了么?”
林皓峰的脸色终于变了,哼了一声,甩袖道:“便如你所愿!”
喝命:“提寂了、德正!”
“哦,那个小和尚法号叫德正。”沈濯自言自语,声音却不小。再次引来林皓峰侧目。
河州府正堂。
一场莫名其妙的提审正在进行中。
德正痴傻了一般地呆呆望着缓缓走来的百泉。
百泉则感激得冲着德正合十,深深躬身行礼。
寂了看着百泉和德正无言的交流,脸色渐渐发灰。
“我见方丈煮茶的手法极为熟悉,不由想到了京城中的几位大德高僧,就随口赞了一句:极似故旧手段……后来就被蒙汗药麻翻了……”
“……云声跟我说了很久的事情,被拷问的,被刑求的,提到了一个罗锅胖子和一个干枯瘦小的人。哦,那个罗锅胖子就是被德正小师父杀死的那个……”
“我没有!是你杀的!”
“不得喧哗!”
“那罗锅胖子跟德正小师父曾经争执。德正小师父一念仁慈,说要放了我。罗锅胖子不肯,还说若是我活着,那死的就是满寺的僧众、方丈和使君,还有远在京城的主人……”
“你,你信口雌黄!他何时提到过使君?他也没说主人就在京城!”
“住口!!!!”
“……德正师弟,他说完了那些话,你不是还说,请他留我性命,哪怕是像云声那样,被使君的这位仆下,也削成人彘就好?”
“你血口喷人!我没有,我没有说!呜呜呜!我没有出卖大家!我没有!”
寂了看着崩溃大哭的德正,万念俱灰,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沈濯托着腮,看都不看堂下,只管看着铁青了脸面的林皓峰,啧啧摇头:“我咋都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容易。”
百泉双手合十,愁眉苦脸:“罪过,罪过……”
林皓峰冷冷地看向沈濯:“就凭这样的孤证?”
“够冷静!”沈濯佩服地冲着他伸出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