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公冶释来说,秦州府终于安静顺眼了下来。
但是公冶平和康氏却开始起冲突。
起因也很令人无奈:公冶平喜欢和沈典、施骧在一起,所以总是去沈家玩。吃在沈家,玩在沈家,甚至有时候会住在沈家。
沈信昭疼爱小孩子,怎么会拒绝?
一来二去,常常给沈典和施骧做东做西的沈信昭,索性每次也都给公冶平带上了一份。
于是,公冶平身上,越来越多外来的东西:幞头、腰带、靴子、袜子、香囊荷包、手巾。直到有一日,公冶平背了一个小小的斜挎包回到家里,康氏直接爆发了。
“哥儿,这鬼东西谁都没见过,旁人没有一个用的,你做什么非要用?沈家的东西就一定是好东西吗?自从你穿了那沈姑奶奶做的衣衫,姨娘做的什么东西你都看不上眼了。如今倒好,家里的一应东西,哪怕是我亲手做的,哥儿也不爱用了。哥儿,人家不是你娘,你娘已经死了。姨娘才是你的娘!”
康氏力图把话说得深刻明白。
于是便深刻明白地伤了公冶平的心。
“这个小包是净之姐姐给她自己做的,我觉得方便,生从净之姐姐手里抢来的。我不说,是因为姨娘会觉得我没礼貌。可是我们几个人都是这样相处的。若是太礼貌客气了,大家会觉得疏远。姨娘若是自幼没有过这样的兄弟姐妹,就算了。可也不该以己度人,就因此说我失礼、说我丢了爹爹的脸。
“沈姑姑给我做的衣裳,都是当季的衣裳,都是大小长短正合适的。我穿着舒服,爹爹看着利落,旁人也都称赞。而且,一共也才两身而已。我里头穿的中衣褌裤,不都是姨娘做的?我何时说过不好、不肯穿了的呢?
“沈家姑姑和净之姐姐都喜欢做这些小东西,典哥和骧弟身上都有,过两天便换一批。姨娘不是没见过,也不是没问过没赞过。可是问过赞过就算了,从来也没张罗着动手给我做过。所以人家才送了我。我身上又没有旧的,送我我难道还不收?
“姨娘说到我娘。正好,我正要跟姨娘说一声。我娘是我娘,姨娘是姨娘。爹爹是朝廷的官员,以妾做妻是犯律令的。姨娘但凡还想在我们家待下去,就不要跟我说这些犯律令的话。
“我敬重你,不是因为我拿你当娘,而是因为你对我和爹爹好。我心里清楚得很:你不是我娘。”
公冶平说完哭着跑了。
这一场架是当着众人的面儿吵的。不过半刻,沈濯也知道了,公冶释也知道了。再过半个时辰,连沈信昭都知道了。
沈濯没做声。
人家的家事,她才不要管。
公冶释则直接命家里的管事媳妇把库房的钥匙和账簿从康氏手里要了过来。
沈信昭想了又想,一直犹豫到了天擦黑,实在忍不住了,命琳琅:“你去,悄悄地把平哥儿给我找来。那孩子肯定委屈死了。怎么能这样戳孩子的心?孩子没娘了难道是他自己想的?”
琳琅翻遍了整个府衙,才从后园子的井台旁边老梅树底下把人找到,紧紧地牵着手拉回了沈家。
公冶平看见沈信昭,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沈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