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二十八,上上大吉。
四对新人成礼,太后娘娘和建明帝,都在现场,坐在高堂席上。
第二天早上,林嬷嬷擦着泪偷偷禀报建明帝:“半年了,太后娘娘昨晚终于睡了个整觉。”
建明帝沉默了许久,对林嬷嬷道:“我只有娘,娘也只有我。嬷嬷劝劝我娘,不要想得太多了。我就算不做这个皇帝,就算也跟父亲一样去做太上皇,娘在我心里也是排第一的。”
林嬷嬷哭着回了寿春宫。
而建明帝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敢告诉太后娘娘。
她悄悄地告诉了现在每天都来看望太后娘娘的沈濯。
沈濯想了许久许久,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不由得失色:“陛下这是即便退位,也不肯放过湛心大师?”
林嬷嬷叹息着擦眼窝:“小姐能明白这件事,老奴真是谢天谢地。”
“此事……怨不得陛下。嬷嬷能明白这一点么?”沈濯试探林嬷嬷对河州案到底知道多少。
“老奴知道,老奴知道。”林嬷嬷点头不迭。
既然全知道,那还想要用自己的性命去换长子的性命……
沈濯长叹不已:“太后娘娘真是个善心单纯的厚道人。”
自古以来的任何一位皇帝,卧榻之侧,怎么会容许他人酣睡?更何况湛心大师占着嫡长的名分,只怕当年避位为僧之事,又有许多不可说,建明帝心里对他的忌惮,大约比后党和太子党更甚吧?
“小姐,如今老奴什么都不想了,只求着太后娘娘能高高兴兴、没病没痛,哪怕寿数不那么长远……”林嬷嬷咬着牙地尽情把话说透。
沈濯默然下去。
这个所谓的不想,其实只是主观的表态吧……
以林嬷嬷的年纪和在太后身边的地位,当年的湛心大师和如今的陛下,只怕都是她从下生就看着长大的。这个情分,怎么可能说不想就不想?
况且,这件事问到自己的头上……
“我所求跟嬷嬷一模一样。如今我能做什么,请嬷嬷不要忌讳,一一教我。”沈濯郑重地对着林嬷嬷屈膝施了半礼。
林嬷嬷看着沈濯认真的脸,满面欣慰:“老奴如今也没什么好主意。只是小姐既然这样说,老奴夜来试探一下太后娘娘,看看究竟还有什么,是您和老奴能做得到的。”
我和你?
那就是,丝毫不牵涉旁人?不牵涉我爹爹姑父,不牵涉临波裴姿等人?
沈濯心里也满意极了,痛快点头:“好。只要力所能及,我无不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