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后头尤其热。
沈濯不自觉地坐了起来,又慢慢地挪到窗前榻上。
阳光洒在她乌黑细滑的双鬟发髻上,编进发间的米粒大的珍珠闪着璀璨的光,小巧粉嫩的耳垂上挂着可爱的珍珠坠子,轻轻地一荡一荡。
少女低着头仔细地看着信笺,长长的羽睫微微颤动着,每颤一下,腮上的晕红便加重一点,柔软的嘴角也翘得更高一点。
她笑得满面盈盈。
净瓶偷偷地从外间门帘处看她,眼睛一亮,喃喃道:“净之小姐可真漂亮!”
这一声惊动了沈濯,贝齿轻轻咬住了下唇,坐直身体,垂下眼帘,强作镇定地将信件细心地折好,收起。然后抬头看向净瓶:“西北军情如何?”
……
……
沈恭出奇地安静下去,让刺桐给他去买了名贵的鱼、鸟、蛐蛐儿和花花草草回来,一副要长住的样子。
刺桐踌躇了一下,问道:“老爷是打算养十天半个月呢,还是打算一直就养下去了?”
“当然是养下去!这些东西可不好养呢!我这天天的没事儿闲着,总得给自己找个事儿琢磨啊!”沈恭吃饱喝足,坐在廊下晒太阳,又命人移了榻出来,他要在外头午睡。
刺桐听了这话,愕然抬头看了看他,失声问道:“您不回去了?”
“我嗣父在这里,娘子在这里,儿子孙女都在这里。我回哪?这儿就是我家!陛下说了让我在家里禁足,不要出府。那我就在府里给自己找乐子。我不出去,还不行吗?”沈恭色厉内荏,满脸讹赖。
刺桐哭丧着脸去了。
沈恭则松了口气。
可是刺桐出了院子,立即命人:“去大理寺,告诉一声,修行坊还没接到沈信诲的判决。那边跟我们家不是一个沈,不归我们管。”
回头漠然看看春深斋的牌匾,又转头看向如如院的方向,下意识地直了直后背,吸了一口气。
刺桐是简伯临去西北前训练出来的最后一批人,最后考绩的时候,他的评等是最高的。可是小姐没回来,他们只能根据阮先生的布置,跟在阮先生手下的那些人身后,在京城四处探听消息,而已。
小姐回来后,他被调到了门房听差。
吉少卿上门的时候,就是他待的客。吉少卿还夸了他。
他很振奋。
可是小姐听说后,却立即将他打发了到了东市,去跟还没开张店铺里的洗头师父,学着洗头、梳头、拿肩、捶背。
那些事,有什么可难的?他三天就做得比旁人强了。
刺桐正在整夜整夜地想不通,却又被小姐一句话调了回来,让他来服侍沈恭。
现在,他大概明白了。
小姐这是看重了他,所以让他多学多看多做,等到他能独当一面了,就会派给他更要紧的事情。
现在,就是这件事了。
对小姐来说,最要紧最要紧的事。
刺桐昂首挺胸走回了春深斋:“老爷子,我去打听了一下,那些玩意儿,东市有一家老店,可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