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太后手里的金樽重重地顿在了案上。
跪坐在她身边服侍的耿姑姑看了太后一眼,拿起杯子来递给旁边的小内侍,斥道:“这是什么酒?酿了多少年还这样酸兮兮的!也敢端来这样地方丢人现眼?还不撤下去?找死呢?!”
耿姑姑的声音不高,却也不低。殿阁里人人都听得到,何况再抬头看看太后的神情,众人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邵皇后弯弯嘴角,低头吃菜,一字不发。
忙有人继续说笑,把话头岔开。
甘棠长公主回头命人开始上歌舞。
气氛重新热闹起来,尤其是想到自家的丈夫、儿子得了军功赏赐的,越发高兴得合不拢嘴,看着沈濯也格外顺眼——不是沈信言尽心尽力,这战事哪里就能这样顺利了?不是翼王殿下在军中鼓舞士气,这一仗还不定打得多么惨烈呢!
陆陆续续的,那些将士的家眷们,都开始壮起胆子来跟沈濯说笑,敬酒。
既然是秦煐、沈信芳、朱凛等人同袍的家眷,沈濯自然来者不拒,笑脸相迎。
几轮酒喝下来,沈濯脸上已经开始微微泛红。
朱冽便有些发急,便上前替她拦着:“净之酒量浅,喝醉了怕会君前失仪。罢了罢了,下回吧?下回我在府中设宴,大家到时候再痛快乐。”
邵皇后远远看见,笑了笑,回头看看甲申。
甲申会意,低下头慢慢退下。
又过了一会儿,邵皇后转头看看麟德殿方向,哎呀了一声,低低自语:“这边不过是些家眷,就这样海量。那边的那些人,也不知道皇上怎么样了……”
太后听见这话,心中一动,忙对耿姑姑道:“皇后说得极是。那些大老粗,除非打仗,否则都标榜着爱兵如子,军营中不论上下的!快让人去瞧瞧,皇帝、太子和翼王喝得都如何了。尤其是翼王,那些人不敢冒犯皇帝和太子,怕不都冲着他去!”
果然,不多时人来回报,忍不住地笑:“太子还好,陛下和翼王都饮得不少。如今正跟着一殿的武将,敲着桌子唱战歌呢!您仔细听听,这里都能听见。”
太后和皇后对视一眼,哈哈地也跟着笑起来:“唉唉!喝多了就闹腾,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子!”
邵皇后一边笑一边命人:“快去做了醒酒汤来,给皇上和翼王送两碗去,咱们也喝一些。”顿了顿,又忙笑着嘱咐:“以太后的名义去送,不然,谁知道他们父子会随手丢到哪里去!”
太后连连点头,笑道:“正是。快去吧。”
邵皇后身边一个女官转出来,含笑福身:“是。”答应了,干脆利落地转身去了。
“那个是谁?哀家似是没有见过。”太后看着那女官聘聘婷婷的背影,心头一动,随口问邵皇后道。
邵皇后垂下眼帘吃菜:“尚仪局的司宾,蔡氏。”
蔡氏。
蔡氏!?
沈濯的耳朵里忽然灌进来这两个字,装出来的七分醉意顿时去了一半!
猛地抬起头来,恰好一眼看见一张晃过窗子的侧脸。
果然,是章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