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张着大嘴,慢慢举起粗得像棒槌的手指,傻眼。
然后,沈相心满意足哼着小调施施然回了朱碧堂,留下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在议事厅上一针一线地缝大红肚兜。
入夜,老董瞪着已经酸了眼睛回了翼王府,进门一声呻吟倒在地上,两只手举在胸前,抽搐得像被卤过的鸡爪子,嚎叫:“这就是自作聪明的下场!”
这件事一直被笑到老董成了神策军大将军,才渐渐不太有人提起。然而董大将军看见沈相就能有多远躲多远,这却是一辈子的事儿了。不提。
第四天,建明帝派了小黄门来沈家慰问。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药材补品堆了半院子。小黄门小意地陪着笑脸:“相爷的身子可好些了?”
沈信言躺在榻上装病,有气无力:“没有好。能再养息三个月就好了。”
小黄门的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住,只得硬着头皮把绿春大总管教的话背出来:“东宫的案子陛下大约明儿就会发去大理寺。太子被废就在眼前。这会儿该不该在朝,还请沈相斟酌。”
“这是陛下的话?”沈信言一扫病容,翻身坐起,皱着眉疑惑地看着小内侍。
小黄门陪笑道:“自然不是。是我们大总管命小的转告。”
沈信言哦了一声,想了想,又倒了回去,哼哼了两声,方道:“嗯,我原该是后天销假回朝。那就还照旧吧。”
小黄门眼角一阵乱跳,哭丧着脸垂下头去:“沈相,您就体谅体谅小的们吧?竺相三天前就告了病。
“宋相昨天催问陛下东宫案子的事儿,被陛下骂,说他自己齐家一事就乱七八糟的,哪儿来的底气跑去诘责皇家私事。结果今儿一早,宋相说不小心崴了脚,告假三天……
“咱们大秦到如今,敢称相爷的可只有三位。明儿陛下移卷、宣旨,难道一个宰相都不在朝不成?
“小的这狗眼看着,您老人家怕是不太有事儿了,要不,您销假吧?”
沈信言挠了挠后脑勺:“老师崴了脚?怎么回事儿知道吗?”
“小人听谣传说,宋相回家训斥幺儿幼女不懂规矩,卞夫人护着孩子跟宋相吵架,吵了没几句就上手推了宋相一把……然后宋相就崴了脚了……”小黄门压低了声音。
沈信言皱眉不语。
老师和师母吵架的时候极少,大部分都是师母嚷嚷老师听着,然后哄,然后劝。
怎么竟然还动了手?
难道是宋家那一双尚未婚配的子女闯祸了?
没听说啊……
小黄门机灵得很,笑着再凑近一些,低声道:“听说是宋家那位小公子,听见了几位皇子的事情,不知怎么想起了周小郡王。说周小郡王比这三位都强,却被派了修堤的苦差什么的。宋相就臭骂了他一顿……”
沈信言微微笑了起来,点点头,温和答道:“宋相眼明心亮,虽然有时难免为家人所苦,然而五指有长短,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我安排一下家务。下午先去部里看看是个什么情形,若是没有什么急务要处理,就请旨入宫。”
小黄门喜出望外,连连作揖:“是!是是是!小人这就回去禀报陛下!”
就像是怕沈信言反悔一般,不等他答言打赏,转身急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