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具尸体都送过去了?!”
沈濯吓得几乎要从床上跳下来。
玉枕咬着手指,胆战心惊:“是。便是我们江湖中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都是结了死仇的。只怕是几辈子彼此都厮杀不断了。陛下这么做,这不是逼着邰国公一家子死么?”
沈濯渐渐冷静下来,思索了一会儿:“看来,陛下是已经对东宫之事动了疑心。这必是认定了邵舜英参与其间。这不仅仅是杀子之仇,几乎算得上是逆谋之罪了。邵皇后那边呢?有什么动静?”
“得着消息就晕了,醒过来就只知道哭。也不吵着见二皇子殿下,也不吵着见安福大公主了。陛下封了清宁殿,如今连进出菜蔬果品,都是由绿总管的大徒弟亲自检查。一殿的宫女内侍,听说只有一个甲申坐在大殿的中间为邵家兄妹痛哭了一场。旁人连半个吭声的都没有。”
玉枕叹了口气,“皇宫中的人情冷暖,就是这么势利么?”
沈濯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什么叫势利?!我在曲江池险些淹死,不就是邵舜华在安福背后撺掇的?邵舜英更是为虎作伥多少回!我沈家哪一桩倒霉事儿没有他在背后伸手?更别说当年险些算计了临波公主了!真闹不明白,你这屁股到底是坐在哪边的?”
玉枕涨红了脸,争辩道:“我自然是觉得邵家那两兄妹是死有余辜!我们跟他们是仇家!我只是觉得,清宁殿的人,好歹都是皇后的人。这么多年,想必也受了邵家兄妹许多的恩惠,这个时候却那样的冷漠嘴脸……”
“你才错了呢!”沈濯截口便道,“邵舜华把自己宠得千尊万贵,自认皇后跟前除了安福就是她地位最高,在清宁殿颐指气使地必定少不了。至于邵舜英,那个人崖岸自高,睥睨所有,要不然也不能选了二皇子而非太子。这兄妹俩,恐怕是把清宁殿的人都欺负了个遍呢!
“更何况,这时候同情邵家就意味着背叛皇家。他们是皇家的人,可不是邵家的人。他们也有父母兄弟,万一因为露出来一丝同情就被人利用了,送个信递个话什么的。事发了,跟着死的可就是他们自己一家子了。
“玉枕,你可别告诉我,这种事你会做!”
玉枕越听越害怕,最后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忙道:“我不!我绝对不!我以后连皇宫的大门都不进!”
沈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挥手道:“你想去还去不了呢!行了,赶紧出去,通知翼王府的众人,今晚小心戒备。邵桂不是个聪明人,邵舜英一死,邰国公府就没了主心骨,皇后的消息又送不出来。他还不定做出什么事儿来呢!”
想了想,又叫了玲珑来,命她:“寻个什么东西,去一趟清江侯府,把这件事告诉我大姨母。”
玲珑有些懵:“怎么是清江侯府,不应该是陈国公府吗?”
沈濯轻声笑起来,指着玲珑得意地向玉枕炫耀:“看看,这才是我使出来的丫头呢!”
又解释道:“邵家败落,就是当年老清江侯一句:后宫不得干政,给了陛下借口。如今邵桂要是自己躲在府里喝酒,事儿也就算了。可万一要发疯,头一个他要去寻晦气的,就是清江侯府。”
玲珑明白过来,顿时瞪圆了眼睛,忙忙地跑了。
玉枕听懂了,也吐吐舌头,蹦蹦跳跳地跑了,都出了门,又跑回来,掀着帘子做个鬼脸:“等净瓶姐姐好了,我立马就换她回来!”
沈濯轻轻地笑着摆摆手让她快走。
吁口气,沈濯有些茫然地看向窗外。
那一世,她看到过,秦煐穿着金丝织就的繁复礼服走到她面前,头上的金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不想和别人一起站在太极殿。你快些好起来吧。”
那时候的她,或者叫那时候的沈濯,其实已经精神错乱了。
一时清醒,一时迷糊,一时茫然不知身在何方。
这一世,这条路又渐渐地并入了那一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