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你想去看看太后娘娘么?”沈信言犹豫了许久,才轻声问了一句。
沈濯坚决地点头:“嗯。”
“可是,宫里最近,肯定不太平……”沈信言斟酌着用词,虽然明知道劝不住女儿,却还是想要勉力一试。
“爹爹,太后很疼我。”沈濯抬头看着沈信言,目光清澈,意思明白。
沈信言长叹一声,点点头:“知道了。”
眼前就是螽斯院,沈信言立住了脚,伸手抚了抚沈濯的头顶,温声道:“进家之前,我给抚远侯彭绌府上送了消息过去,让他请罪。毕竟他身上还挂着个太子宾客的职衔。竺相一向都是个识时务的人,这回邵家闹出这样大的事情,想必他也会有所动作。你既然想要进宫,这些情况就都要留意才是。”
沈濯懂事地点头:“是。爹爹放心。”
除了这两个看似的东宫旧人,她还要留意很多人——
比如刚刚崴了脚的宋相,比如应该已经得了全盘消息的卫王,和那个死了女儿就纳妾的穆跃。
卫王府的牌匾已经摘了下来。
虽然卫王一回府就被宣布夺爵闭门,可一向阴柔诡谲的二皇子当天晚上却高高兴兴地在楼上赏月,还独自饮酒三壶。
第二天一早得了东宫的消息,穆跃飞奔至二皇子府,却被告知:“殿下昨晚酒醉,宿在王妃处,吩咐了今日晨起不许叫。如今殿下还在酣睡呢。”
穆跃呆住。
过了许久,却又激动起来,双手一拍,哈哈一声笑,扬长而去。
这一回却不一样,因为邵舜英死了。
穆跃坐不住,再次来到二皇子府。
小内侍哭着引他去看二皇子。
穆跃心中发紧。
书房里,二皇子披头散发,裸裎赤足,地上扔了一地的白纸,上头密密麻麻大大小小都是一个字:恨!
穆跃无奈地闭了闭眼,推门而入:“殿下以为府中已经没有旁人的眼线了不成?”
“我不在乎。”二皇子手上身上,墨汁淋漓。
“今晨宫中已经传出了消息,正式宣布,之前种种,皆是邵小公爷勾结肃国公所为。桩桩件件,人证物证,甚至有邵小公爷自己的证词。小公爷将您摘了个干干净净。”
穆跃紧紧地盯着二皇子的脸。
二皇子面无表情,手中的大狼毫却被狠狠地一撅两段!
“臣知道您心中所想。可是小公爷不能白死。您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让陛下得知,那小公爷的自承岂不成了笑话?!”
穆跃的声音逐渐严厉。
“舅舅死了。舜英舜华都死了。母亲要么被废,要么暴毙。长兄是父皇亲手毒死的,安福也早就被父皇厌弃。沾着邵家血脉的只剩了我一个。我若是无动于衷,还能算是个人吗!?”
二皇子越说越激动,最后怒吼起来,声嘶力竭,状若疯魔!
穆跃哭倒在地:“殿下!就是因为只剩了您一个人,所以您才要保重啊!若是您也遭了不测,那后世还有谁知道大秦曾经有过一个邵家?若要给他们死后的尊荣,就只有您活下来才能做得到啊!”
二皇子泪落如雨,原本涣散的眼神转到在地上边哭边叩头的穆跃身上,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
“挣扎”着挪了过去,二皇子用颤抖的手扶住了穆跃的双臂:“穆卿所言,如醍醐灌顶……”
两个人抱头痛哭。
窗外,姬美淑睁大眼睛看着,回头看着一脸淡然的小内侍,莫名其妙地问:“他们在哭什么东西?”
小内侍嗯了一声,答:“没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