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大的本事,那么好的名声,那还不是想扶谁就扶谁?翼王府背身儿那座宅子,可还活着呢……”
沈信言说到这里,安安闲闲将双手拢进袖子里,抬到额前欠了个身,施施然大袖飘摇着去了。
独留下浑身冷汗的绿春,捧着圣旨,却几乎站在原地打起了摆子。
这沈相,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呀?!
绿春哭丧着脸想。
不就是没痛快让你女儿成亲么?不就是没帮着你狠狠地去打宋相的脸么?你至于的拿这种事儿来吓唬我个阉人奴仆么?你有本事直接去吓唬皇帝陛下啊!欺负老实人……
可是绿春的脚下却不敢耽搁。
到了灵堂前,摆开了阵势,翼护着羽林神策,还有得了沈信言吩咐赶来的六部官员,绿春鼓起丹田气,高声宣读了圣旨。
头一句“仰承先敬贤太后遗旨”,沈濯又没绷住哭得抬不起身子来。
不是太后,哪有今天的她?
早就被建明帝和邵皇后这对儿帝后压榨虐害得渣渣都找不到了吧?!
可是最疼爱她的那位老人家,到最后都没能看到自己穿着大礼服的样子,没等到自己和秦三双双跪在她面前的样子,没听见自己改口喊上一句“祖婆婆”……
沈濯伏在地上痛声哭着,丝毫不顾自己的形象已经蓬头垢面、状若疯魔。
“净之小姐,接旨吧?”绿春红了眼圈儿,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要多不忍有多不忍。
沈濯置若罔闻。
朱冽胡乱擦着泪,连忙过来伸手搀扶她:“净之,起来接旨。太后娘娘在天上看着呢,你不要让她老人家担心……”
说着,自己又掉下泪来,“你快着。惹得太后娘娘不高兴了,看我怎么捶你!”
这一句,周遭前头临波几个人又都别过脸去呜呜哭出了声。
“是。臣女接旨。”沈濯红肿着眼睛鼻子,伸出双手接过圣旨。
“净之小姐,陛下有旨,明儿开始,便只命宗亲进宫哭灵,其他朝臣命妇便不用来了。然而您今日赐封了太子妃,虽然没行礼,也是宗室中人了,您得来。记好了没有?”
绿春和颜悦色。
沈濯胡乱点了点头:“无论在哪里,我都会给太后娘娘守足孝期的。”
哎!看净之小姐就是懂事,不让人家难做!
绿春松了一口气,慢慢地退开,回去复命。
听见她在这边这样痛快肆意地大哭,原本用麻白布隔开的男子一侧,还有人想要凑过去跟新鲜出炉的新太子秦煐搭讪,此刻却也怯了步子。
原本跪在建明帝、老喻王、二皇子三个位置之后的秦煐,此刻也被引着跪在了仅次于建明帝的最前头,低着头,不嚎不叫,默默地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