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水?”轩辕朗看着那个平常总是浅笑顾盼的明丽女子,此刻是满面泪水,哭的梨花带雨的直奔而来。
“轩辕陛下……求求你救救千骨吧!”她紧贴着屏罩把会审的结果通通告知与他。
“八十一根消魂钉?”轩辕朗脸色霎时苍白。
杀阡陌退了两步,闭上眼睛,消魂钉?又是消魂钉?白子画……你好狠的心!
花千骨一步一步走上白玉阶,诛仙柱高高的屹立在她面前,她抬头微微有些晕眩。柱子上满是阳刻的图案、花纹、铭文和咒语,柱体莹白通透,镂空和缝隙里却是乌红色的,花千骨知道那是前面无数死在这诛仙柱上的仙人干枯的血迹。
戒律阁的首座又在一旁将她的罪状重述了一遍,然后宣布开始执行。
花千骨被仙锁牢牢缚在诛仙柱上,面色依旧平静。会很疼吧,不过疼着疼着到最后也就没感觉了。
三尊依旧坐得高高在上,突然有人飞速上前来报,说妖魔和人界的军队对长留山发起猛烈的攻击。
“让所有弟子牢牢守住屏护,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白子画早有预料,所以才不让轩辕朗入山。长留弟子就算对审讯结果有异议也不敢怎样,而他和杀阡陌就不同了。他看了看笙箫默,笙箫默心神意会,转身离席。
花千骨抬起头,见外面乌云滚滚,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东方彧卿依旧在天牢内陪着南无月,也不让糖宝出去。不需要亲临,外面发生的一切他都了若指掌,只是仍忍不住心惊肉跳。没有人可以在白子画手下救人,如果白子画想让她死,她就真逃不过了。
“我再问一次,你为何偷盗神器放妖神出世?”白子画凝眉道。
花千骨拼命摇头,依旧吐词不清。眼睛望着他,无尽话语无限思量只换作苦苦一笑。
未待做好准备,第一根消魂钉已经钉入了左手手腕,花千骨不防,忍不住一声凄厉惨叫,听得众人一阵胆寒。
花千骨颤抖着闭上眼,如此之疼痛她凭生从未受过,从手一直蔓延到四肢,疼到头皮都发麻战栗的感觉。鲜血顺着柱子流下,浸入缝隙之中,又覆盖上新鲜的一层。
“千骨……”轻水哭喊着,挣扎着上前又被朽木清流硬拖住,拉了回去。
紧接着又是第二根钉入右手手腕,花千骨不再失声惊叫,却仍是痛到咬破下唇。
接下来是双脚脚踝,膝盖,股骨,手臂,锁骨等,连钉十二个,每钉入一个,都可以听到穿透骨头和血肉的声音,以及花千骨的一声闷哼还有下面倒抽一口的凉气。轻水晕了过去,落十一,朽木,火夕,舞青萝等人都是双眼含泪。
霓漫天这么久以来从来没有觉得如此扬眉吐气过,每钉入一钉,她的心中就涌出一股强烈的喜悦和兴奋。她恨只恨自己不能将她暗恋尊上的事情暴露出来,否则会让她死得更加难看。
天与地都在剧烈震荡着,杀阡陌和轩辕朗久攻长留不得入都快要急疯掉了。
轩辕朗手持利剑屹立当空,犹若天神。双眼之中燃烧起烈火般熊熊炽热的杀意,发冠崩落,长发在狂风中飘摇乱舞。体内真气仿佛被点燃一般,顺着他的经络延绵而出,化成滔滔不绝的力量从剑身上逸出。
而杀阡陌早已经杀红了眼,剑下毫不留情,上前阻止的长留弟子在他的剑气下不断迸爆。鲜血、脑浆、断肢、肠子,到处飞散四溅洒落。
天空中到处是各种波光散射,风吼雷鸣,矛戈如雨,剑气怒舞。几界之人,前仆后继,死伤无数。
杀阡陌和轩辕朗眼看便要突破,却突然又被一道青光挡回。定睛一看,竟然是儒尊笙箫默。
笙箫默长箫一扬,脸上笑意不变:“奉尊上之命,前来会会你们。在处刑结束之前,休想踏上长留山一步。”
十四根消魂钉下去,花千骨已是奄奄一息,她仙身已去了一半,魂魄也散了十分之一。疼得几度昏死过去,又再次被用法力强制唤醒。
好痛,可不可以直接让她死?不要再这样受折磨?她运功想要自断,却发现仿佛是被封印一般,半点内力都使不出来。
快点死,快点死……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呐喊,只盼着一切早点结束。
周围空气里漂浮着浓郁的血腥气味,可是血里又有一股香气。白子画闻着那熟悉的血腥味,想起她一次次喂自己饮血时的场景。
“尊上……”落十一等人不停的在一旁磕头求情。
白子画依旧面色平静,只是有些不明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手在微微颤抖。
“停——”他突然开口,即将钉入花千骨胸膛的第十八根消魂钉停在了半空。
“师弟!”摩严大惊。
白子画慢慢站起身来,一步步慢慢走了下去。花千骨失血过多,面色苍白一片,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他。
白子画手一扬,仙索松落,十七个消魂钉从她身体里脱出,花千骨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十七个窟窿血流如注。
众人皆不解其意,却不敢多言。落十一等人惊喜若狂,知道这下花千骨有救了。
“花千骨是长留乃至天下的罪人,却究竟是我白子画的徒弟。是我管教不严,遗祸苍生,接下来的刑罚,由我亲自执行。”
周围一片哄然,落十一等人都傻掉了。花千骨惊得更是面无血色,颤抖着双唇连连摇头:“师父,不要……”她不要!她不要!无论什么苦痛她都可以承受,可是如果师父亲自动手又叫她如何承担?
花千骨拼命的向后爬着,在地上拖出一条长而惊心的血迹。
可是逃不掉,她怎么可能逃得掉?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子画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
“我错了,徒儿知错了,师父……”她孩子一样慌乱无措的哭了起来,依旧没有泪,可是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害怕。
白子画依旧面无表情,弯下身子,从她身上抽出了断念剑。
花千骨完全呆住了,师父竟然……竟然要用断念。那是他亲手赠给她的啊!里面寄予了她多少美好幸福的回忆,她从来没有一刻离身过。可是,他竟然要残忍到用断念剑来处罚她么?
“师父,求你,不要……至少不要用断念……”她一只手抱住面前白子画的腿,一只手使劲的抓住断念剑的剑柄,惊慌失措的低声恳求着,鲜血染脏他雪白的袍子。
白子画眉头深锁:“我当初赠你剑是为什么?你太叫为师失望了……”
说着想要举起剑来,却惊异的发现断念剑凝固在空中,呜呜作响,半点都不肯动。它跟随花千骨已久,虽还达不到人剑合一,完全臣服,但是亦有灵性,怎么肯出剑伤她。
白子画无奈摇头,好一个断念,明明是他的佩剑,这才几年,却竟然连他也使唤不了了!
“今天我用你用定了!”白子画大怒,手指狠狠在剑身上一弹,真气顿时注满剑身。
“不要!师父!我求求你!我求求你!”花千骨哭喊着,用力的伸出手去,却只从剑上抓下来了当作剑穗挂着的那串宫铃。
手起剑落,没有丝毫犹豫,花千骨身上大大小小的气道和血道全部被刺破,真气和内力流泻出来,全身经脉没有一处不被挑断。
花千骨死尸一样倒在地上,微微抽搐着,眼神空洞,面色呆滞,再不能动,合着消魂钉留下来的窟窿,鲜血几近流干。
不光失去仙身,失去所有的法力,她也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别说行动,就是直起腰甚至转动脖子都再做不到。
白子画高高的俯视着她,将断念剑随手一弃,扔在一边地上。沾了她的血,断念已经比废铁还不如了。
绝情断念,绝情断念,他永远不会知道她对他的感情,更不会明白断念剑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把她拖进仙牢最底层,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去看她或者送药。”
花千骨死了一般,睁着大而空洞的眼睛,没有半点反应的被人抬了下去,鲜血洒了一路,手中却始终紧紧的握住那两个小小的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