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从昆仑整顿起好了,看着光鲜,内里一团乱,要么自私自利,要么没有出息,只想着躺在昆仑的老本上混吃等死。”
澹台莲州欲言又止,到底是没想到要说什么:“唔。”
那时澹台莲州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岑云谏的想法是一碗美味的饭,可只有吃下去了,才会发现里面还有砂砾没有淘洗干净。
现在他想明白了,正因为他是个凡人,所以他能感受得了,仙山上的每个修真者或多或少都自视甚高,他们自认为是被天道所偏爱的骄子,只是这份爱可能多一点或是少一点,都有想要得道升仙的私心。
真的会有哪个修真者愿意自毁前程去一把固定形状的刀,纹丝合缝地嵌入仙君的设计中吗?
就他所见所闻,对大部分修士们来说,个人的修炼总是比大局要更重要的,而且每个人的道其实不大一样,又怎么可能装进同一个的模型中。
……
对。
澹台莲州记起来了,他关于妖魔的知识都是岑云谏教他的,亏得他记性也好,过目不忘,加之待在洞府无聊,所以把这些信息倒背如流。
他虽然没有法力,但是书看得多,理论经验丰富,还给岑云谏提过几个建议,修改阵法,也不知岑云谏用没用上。
尽管这些对付妖魔的办法不能照本宣科地套用在凡人身上,可也是一种思路。
澹台莲州将一颗小石子儿点在沙地上他画出的一种小妖腋下,这是在城外徘徊看守的小妖。
他放下小石子,就像是在棋盘上落下胜负手,一子已定生死:“比如,这种妖怪的命门藏在这里,你只要想办法刺中这里,他就死了。这依然很难,但是比漫无目的地去砍杀要好多了吧?”
“还有许多种,等我全部弄清楚了,再一一告诉你们。”
“天地之间有平衡。”
“上苍赐予了妖魔天生拥有锋利的爪牙,能够轻易地杀死其他生灵,但是却也给了他们大部分混沌愚蠢的头脑。”
“绝大多数妖魔都要浪费天赋,发挥得很糟糕,他们只会最基本的用法,攻击方式单一老套。只要我们研究清楚,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公孙非低头下去,还是摇了摇头:“不,我们没有你这样超群的剑术。你以为我们人人都有你这么会用剑吗?”
“这个好办。”澹台莲州就势而自然地提出解决方法,“我将我的剑招倾囊相授不就行了吗?在这里的人不乏有各国武士,本就有武术功底,学起来不难。”
众人都惊住了。
公孙非更是说:“这样高超的剑术你随便就教给别人?而且,被别人学会了,你就不怕你自己在这里变得不安全?”
澹台莲州目光温和,坚定地说:“我希望大家能一起逃出去,希望能帮你们回到自己的家乡。”
昨日澹台莲州的剑术太惊艳了,已有人忍不住发问:“……如果想学你的剑术是要先拜你为师?向你起誓?”
“不用。”澹台莲州说,“我没想过开宗立派,我只是喜欢剑,所以自己胡乱想了些招数罢了。若是你欣赏,你就是我的知己。”
“向知己传授剑术,与教授一首乐曲没有区别。用不着特地下跪拜师,区分上下。”
澹台莲州问公孙非:“将军要学吗?”
公孙非不再犹豫,一咬牙,眸中有死灰在复燃,沉声答:“学!”
澹台莲州又想起了件事,补充道:“哦,还有,我会把我所会的一些的抵御妖魔的阵法都告诉你们。若是你们能活下来,回到自己的家乡,不妨试试我教的阵法,武装你们的国家。”
凡人与修真者不同。
修真者是受上天青睐的天赋者,他们有太多的路可以选,可是凡人不行。
单个凡人的力量太薄弱了,也自知无能为力,所以他们很谦虚,能够接受将自己打磨成固定的形状,才能有那么一点点锋利,也能接受攥在一起,方向一致。
公孙非甚是觉得匪夷所思,问:“这你总得收点束脩或是报酬吧?”
澹台莲州:“非要说报酬的话,这样吧,我希望来学的人答应我一件事。我无法监督,是以仅凭心证。以后若有幸回了家乡,再遇上妖魔杀害人族同胞,请出手相助,不要袖手旁观。要是又救了人,可以把我的剑术跟阵法教给对方,使之有自保的能力。”
公孙非嘴唇嚅嗫,半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从未见过像澹台莲州这样的人,他曾经见过现任昭王一面,也听说过前任昭王,那已经是一位明君了,可他的孙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澹台莲州给他的感觉又不能完全地用王或者储君来形容,澹台莲州给出了是让在场所有人摈弃家国偏见而站在一起的无实质的力量。
怎么会有人拥有这样宽广的心胸?公孙非想,宽广的像是能包容下天与海。
公孙非艰涩地开口,困恼地说:“公子,你别说得好像先设定我们已经逃出去一样。”
澹台莲州笑了起来:“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