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依然算是壮硕的,可是皮肤松弛,每隔十天他就会用药材染黑头发,脸上的皱纹更多,尤其是今日以来他的心情十分糟糕,这坏脾气亦体现在了他脸上那越发深邃的皱纹上。
自去年幽国战败以后,这股郁气就一直缠绕在他心头,他暗暗发誓一定要给昭国颜色看看。
换在一年多年,他还以为昭国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哪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莲州公子”,竟将幽国杀得大败,甚至主将连逃都没逃出来,他原想使计把人救回国,却又被拦下。
于是,既折损了幽国的间人,还损失了一员大将。
后来忽地听说莲州公子被妖魔抓走,他还鼓掌大喜,道是遭了报应。
他觉得一定是因为碎月军招惹了妖魔的缘故。
哈,人怎么能够真的能对抗妖魔呢?这不是不自量力吗?
结果,又过了几个月,竟然听说澹台莲州又逃了回来,不光逃回来,还壮大了麾下队伍。
那么,拥有了这么一支能够跟妖兵对抗,甚至从一个大妖的手上基本上保存实力回国的军队实在是强大可怕到让他难以想象。
他深深地怀疑这其中有自我吹嘘甚至弄虚作假。
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人族不靠修士,只靠自己对付不了妖魔是一件众所周知、理所当然的事情啊。
这样擅自行动,昆仑的人难道不会觉得他是在僭越吗?
幽王想不明白。
就在他认定多半是假的时候,失踪了十几年的幽国大将军公孙非回来了。
曾经奇策材力的爱臣暌隔这么多年,死而复生,幽王大吃一惊,再看他,已经无法用当年的目光了。
他当年已经给公孙非修好了衣冠冢,还曾亲自祭拜过一次。
有人提前向他说,公孙非正是从困住澹台莲州的那座城中逃出,两人或许交情匪浅。
昨日,公孙非亲自写了一封长信,其中半篇内容是将荒城的来龙去脉讲得清清楚楚,另外半篇则是阐述自己的拳拳忠君爱国之心。
公孙非是个武将,却也文采斐然,笔底丝毫不窘枯,让每一个看了的人都能感受到困在城中时对国家和君王的思念,不少人为之流泪。
幽王安抚他过后,心底对公孙非的猜忌不减。
但他多少也清楚,其实他是深深地戒备着昭国的那位莲州公子。
……
不光是庆国、幽国两个大国之王的桌案上,大大小小每个国家的统治者最迟也在暮春时收到了关于昭国王长子澹台莲州的讯息。
有人疑惑,有人惊讶,有人钦慕,有人好奇。
但没有疑问的是,他的名声已经随着春风传遍了四处,不光是昭国,还有其他国家,人人都在讨论澹台莲州究竟是何人。
凡人的风言风语还传到了其他修真门派里。
毕竟这片大陆上还有将近一半的地盘并不在昆仑手上,还有佛修、道修、符修几大门派,缝隙间也有一些小门派。
越是小的修真门派越是与凡人联系紧密,所以才很快就从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得知了这么一位大国王子——昭国应当还是能被称作是大国的。
他们比凡人更不相信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却也升起了兴趣。
……
而此时的澹台莲州正在王都,忙碌地为册封太子的仪式做准备。
他换好衣服出来给父王、母后展示一下,转了一圈,看看可有哪里不妥。
织金绣银的裘衣把他装饰得贵不可言,俊美非凡。
这衣服不是新制的,就是用他父王衣柜里的衣服改了改来穿。昭王爱美,衣柜里有许多新衣服都还没穿过,他还想再做,却被儿子拦下来,让他把已经做好的衣服都穿过了再说。
昭王美滋滋地感叹道:“同你父王年轻时一样英俊。”
澹台莲州无甚表情地说:“谢谢父王赞美。”
王后则下阶走到他身边,为他整理领口袖子上的细节,问他午后要不要在宫中留饭,一派母慈子孝的场面。
昭王等他们说完了才敢插话:“儿啊,就是有一件事……”
澹台莲州:“父王还有何事?”
昭王面颊泛红,满怀期待,扭扭捏捏、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只要当个太子,不要登基做昭王吗?孤乐意退位让贤,让你执掌昭国,我也好早日退居太上王。这不是对大家都好吗?”
澹台莲州甚是无语。
听听,这是一国之君能说出来的话吗?
王后:“你急什么?”
昭王缩回了手,嘟囔:“孤可不算急的,比孤急的人多了去了。孤这不是顺应民心吗……正好,孤也能少挨几天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