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界,不好太张狂。
澹台莲州连夜赶路,想要快一些离开周国。连着几日他都没睡,为了赶路,也骑上了马,还让白狼每日去高处巡视,警惕敌人。
连他身边的一个护卫都没能留下来,周王自觉大失颜面,好几日里都脾气阴沉。
卫官向他禀告说实在是没有挑出错漏,他想把人责罚一通,却被其父亲拦了下来,受了五鞭子的罚,又撤了职。
卫官隐下昭太子出宫门前最后说的话,并未告知,毕竟这也丢周国的脸。
而澹台莲州在城门口所说的话也不知怎的,竟然在外面百姓间传开了,隔了好几日,终于传入了周王的耳中。
他当即暴跳如雷,拔剑恨不得杀了昭太子。
可惜昭太子此时已经离去两三日,一时半刻,他绝无可能找到昭太子以泄他心头之恨。
于是他转念一想,都是因为那个男宠向他献计,却又没有能力完成,才害他出了大丑。
这时,周王才发现,他在哪都找不到男宠在哪了。
其人早已逃之夭夭。
这回他只能自己想主意了,于是找到大臣商量说:
“昭太子仗着自己貌美,在外污蔑于孤。百姓们见他姿容,多半会被他所迷惑。他如此狼心狗肺,孤不想善罢甘休。”
“这下可要如何是好?”
这话骗骗平头百姓兴许有用。
哪能骗得过在朝中多时的大臣们,谁没听说他私底下的名声?谁家有生得美的孩子,都不敢让他见着,生怕被他召进宫中做了玩物。
一位老臣向他进言说:“昭国国力胜于我国,王上三思。”
周王不乐意:“你这是让孤忍了这口恶气吗?孤是天子,诸侯国原就有不臣之心,不如借此机会杀杀他们的锐气!这昭国国力哪有那么强盛?在没有这昭太子的时候,他们都险些被幽国兵临王都了。”
“他们如今能战无不胜,还不是依仗着昭太子的指挥吗?”
“昭太子就是蛟龙之首,斩了他,昭国军队未必能打得过我们吧。孤倒是觉得机不可失,正是肃清各国,让他们见识见识谁才是天子国的时候!”
只言片语并说服不了老臣,他坚持道:“不可啊!陛下!”
“昭有杨、孟二将,都是非同一般的将领,真的打起来的话,胜负还未可知。”
他说得很是含蓄婉转,仅从那满是皱纹、浸满忧愁的皱纹中在不作声地表达他的看法:周国绝对会输。
他们的新王怎么会是这样一位狂妄自大的人呢?
他很羡慕昭国百姓,将来能拥有一位爱民如子的国君。
老臣劝道:“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王上年纪尚轻,得戒其前两者。”
周王却不屑。
约束君子的规则那正是他们这些坐在高堂之上为了管束别人而制造出来的,他自己为什么要遵守?
但他此时也有点后悔——
并不是后悔针对昭太子,而是后悔自己因为一时色-欲压过了权-欲,导致污蔑昭太子的计划功败垂成。
然而当天晚上。
周国天空上明明无云无雨无风,却在子时莫名降下三道惊雷。
一道劈在太庙。
一道劈在议政的主殿。
一道劈在他就寝的内宫。
雷火引燃宫殿。
他在护卫下仓惶逃了出来。
于是本就在民间甚嚣尘上的传闻进一步加深,这仿佛成了他无德的应证,被上天被惩罚了。
周王深受惊吓之余,又新封了一批监言官,皆是一些平日里爱走街串巷、无所事事之人,让他们监视百姓们的言论,谁敢说他的坏话,就把人抓起来罚钱甚至下狱。
事已至此,时间无法倒流,只能想办法弥补。
并且,周王痛定思痛,认为下次就算要用计策,也不应当是从一个男宠那里获得。
而是应该正儿八经地请教于策士。
他的门下养着不少这样想贩卖计谋而得到官位名禄之人,周王就召了这些人一个挨一个地过来,问有什么方法可以既让昭国付出代价,又不与之发生战争的。
此事涉及隐秘,要是答不上来,就直接被他叫人拖下去砍了。
周王三日杀了十人。
直到第十一个人时,终于给了他一个还算满意的回答:“王上是想让昭国付出代价,还是仅仅是昭太子呢?”
周王道:“昭太子。”
这是一位名叫柳庐的策士,瘦脸,细眼,其貌不扬,胸有成竹地问:“昭太子一路过来,已经身体力行地传播开他的美名,王上现在想要毁坏他的名声怕是为时已晚。”
周王烦躁起来,正想让人把这个夸夸其谈的家伙也给拖下去,便又听他说:“但是把他的性命留在路上却可以。死人无法为自己辩解,届时王上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王上正受雷击的困扰,然而你大难不死,到时我们可以说这是你的品德的保证。而昭太子死了,则是他为人不好。”
周王这才高兴了起来,随即又叹了口气:“可是,该怎么杀了他呢?他带的是骑兵,速度快,已经跑远了。而且我该让谁去率兵杀他?又需要多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