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屿也就不再隐瞒,诚实地说:“知道一些,不过了解地不多,当初在一个娱乐营销号那里偶然瞥到过一眼。”
“营销号说什么了?”顾斐然又一次语出惊人,“难不成是说我被潜规则的事?”
顾屿一惊,脱口问道:“难道是真的?”问完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又急忙道歉:“抱歉,我无心的。”
顾斐然并不在意,语气平静地说:“无所谓,原本就是事实。”
顾屿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表现地平静一些,但是这完全有违人类本性,所以导致他现在欲言又止,一副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纠结表情。
幸好顾斐然是个很贴心的爆料者,不用顾屿问已经自发自觉地开始了详细解释。
“我们团成绩不好,只苦苦支撑了一年就解散了。解散之后个别成员厌倦了娱乐圈的生活,决定回归普通人的生活。我当时年纪小,性子冲,不肯服输,决定再拼一把。当时公司也极力央求我留下来,说我有潜力,就算是单飞也能发展得很好。我信了,重新跟他们签了合约。但是签完合约,他们的嘴脸就变了。当初为了骗我签合同,跟我保证说会把公司的头部资源优先给我。不过签了合同之后,他们却告诉我,要想拿到资源就要用身体交换。”
虽然用身体换资源的事在娱乐圈屡见不鲜,但或许是顾斐然给他的感觉太过冷酷刚毅,所以亲耳得知这种事曾经发生在他的身上,依然给顾屿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没记错的话,顾斐然当时才十八岁。
别人的十八岁还在爸爸妈妈的怀里撒娇,而顾斐然的十八岁却已经见识到了这个社会最肮脏的一面。
“那你……”顾屿想问你有没有答应,但又觉得这个问题太过残忍,没忍心问出口。
顾斐然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瞥了他一眼,平静道:“我拒绝了,并且提出解约。不过他们早就给我设了坑,我如果要解约的话需要支付违约金五百万。”
这是娱乐圈司空见惯的操作,用高额的违约金捆住想离开的艺人。大部分艺人根本无法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钱,所以只能忍气吞声。
顾斐然的境遇跟大部人差不多,家庭条件一般,根本拿不出五百万的违约金,所以他只能继续待在那个吃人的地方。
顾斐然继续讲述道:“我被迫留了下来,但是拒绝了他们给我安排的所有通告,但即便如此,我仍然被送到了金主的床上。”
顾屿震惊不已,怔怔地看着身边一脸冷静的男人。
顾斐然勾了勾唇,心情似乎还挺不错的,伸手在顾屿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说:“我那时候脾气比现在差多了,而且我还学过武术,所以我把那个金主摁在地上揍了一顿,然后把他的衣服扒光捆了起来,挂在窗外吹了一夜冷风,然后我从阳台逃走了。”
顾斐然的做法明明很解气,但是顾屿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清楚,光凭一个普通人根本斗不过资本的力量。
果不其然,顾斐然接着说:“我原本想一走了之,但是我的身份证件和手机这些随身物品都被公司扣押了,所以我还是回到了公司,后来公司找来三五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把我关在小黑屋揍了一夜。”
顾屿眉头紧皱,表情说不出的严肃:“那后来呢,他们怎么放过你的?”
顾斐然脸色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安静了足够半分钟才低声道:“当初,队里有个成员关系跟我很好。他比我大五岁,一直把我当做弟弟照顾。他一直有个男团梦,团队解散之后和我一起留在了公司。他知道了我的事情之后跟公司谈条件,他代替我去跟那些金主睡觉,条件是放我离开。”
顾屿震惊。
顾斐然突然停了下来,脑袋缓缓垂了下去,一直以来淡然平静的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悲痛色彩。
“我过了很久才知道这件事,”顾斐然哑声道,“我去找他,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却跟我说他才不是在帮我,是他自己想红,所以从我这里抢走了用身体换资源的好事。我知道他是在骗我,可我当时什么都没说。”
顾屿眼神一黯,异常沉默。
“后来,我如愿离开了公司,而他也如愿红了,事业越来越顺。我们两个心照不宣地将这件事藏在了心里,之后我出了国,他继续留在了娱乐圈,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顾斐然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了起来,双手紧握成拳,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他终于实现了他的梦想,我以为他会开心,可是在他事业最巅峰的时候,他自杀了,用最残忍的方式。”
顾屿猛然想起了一则新闻。那时候,他还没进娱乐圈,但是娱乐圈发生了一件震惊全网的艺人自杀事件。一位当红男艺人在家中用一个晾衣架自缢了,后来法医的尸检报告曝光,发现这位男艺人长期存在严重的自残行为,身上的陈年旧伤触目惊心。
顾斐然讲完了自己的经历,垂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抹脸,再抬头时已经恢复了冷静的表情。
“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吗?”
顾屿的情绪还没从那段惊骇的陈年往事中抽离,沉默地摇了摇头。
“我离开娱乐圈的时候曾经发誓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足这个肮脏恶心的地方,但是……这是他最爱的地方。”顾斐然的声音骤然放低,“我知道,他就这么离开心里必定有遗憾,我想帮他走完他未走完的路。”
顾屿心中一动,这一刻的心情不知该如何形容,感动有,震撼也有。
顾斐然走到顾屿面前,语气坚定地说:“所以,我一定要出道!”
顾屿微微一笑:“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顾斐然却摇了摇头,神色黯淡了一些,说:“当初挨的那顿揍伤到了脚,我的脚踝留下了后遗症,跳舞已经有些勉强了。”
顾屿闻言皱眉,不赞同道:“那你还要选择这个舞台?”
顾斐然轻声说:“这是他最擅长的舞,音乐也是他最喜欢的,我是在代替他选择了这个舞台。”
“那你有把握赢吗?”
“没有。”顾斐然顿了顿,抬起头,坚定道,“但这一场必须赢。”
顾屿虽然不想打击顾斐然,但这实在是一句矛盾的话。撇开自己不谈,余下四名选手里面顾斐然的实力明显是最强的。但是这支曲脚步动作十分琐碎且复杂,脚踝的负担极大,顾斐然既然这么说,明显以他现在的状况跳完整支舞是十分勉强的。偏偏对手实力与他们不相上下,这样看来是没多少胜算了。
顾屿在心里遗憾地想,突然就听顾斐然无比郑重地叫了自己的名字。
“顾屿。”
顾屿抬起头,看到了顾斐然无比认真的目光。
他听见顾斐然说:“这场比赛我必须要赢,我需要你的帮助。”
顾屿呆滞了须臾,怔怔地问:“我能帮你什么?”
“我需要你在这场比赛中不留余力,全力以赴!”顾斐然停顿了片刻,“另外,由你来当中心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