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厌撂完了话, 将外套穿好,起身离开。
李助理站在原地,一脸懵的看着他的背影, 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揉揉耳朵,喃喃道:“我幻听了?”
他天天都待在老板身旁,没见过老板官宣啊!
跟老板关系最亲昵的步家小姐,这几天都没来找过老板。而且老板向来嘴硬,亲口说的不接受步小姐的追求。
虽然李助理觉得老板早晚会打脸,但眼下猝不及防就听到打脸声, 还是让他有点没反应过来。
李助理懵了一会儿, 抬手拍拍额头,半晌, 他收拾好办公室,去处理黄老板的邀约。
与此同时。
步浅已经在宴会上了,行业内一年一度的宴会, 来的人不少。
老大跟老周都没来,老大是要接丈母娘。丈母娘跟老丈人干了架,他跟老婆要把正往这儿赶的丈母娘给安抚住。
老周白天接的一窝小狐狸还要安置照顾,他不放心交给别人,于是自己亲自给看着。
步浅一个人过来, 倒是没觉得孤单。
她在人群里搜寻着习望老师的身影,来这没多大会儿, 她已经听见了不少人说话间都在打机锋。
这一行的环境,似乎在物欲横流的时代发展中,受到了影响。入这行的人, 很难再窥见赤忱的学子之心。
步浅没参与别人的聊天, 她用盘子装了点小点心, 打算一边吃一边找习老师。
刚吃没两口,一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
步浅条件反射的避到旁边,让那双手从肩膀上滑开。
“浅浅,好巧啊。”
身后的人丝毫不介意她的闪躲,只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我刚才就看见你了,你这是饿了?”
步浅:“……”
步浅看着走到面前的松曾,眉头皱了皱。
她想到松曾在微信上给她发的消息,以及这会儿的突然出现,怎么看怎么古怪。
大家都是成年人,对成年人心照不宣的一些暗示,再清楚不过。
她刻意保持着安全距离,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我们这一行的,怎么进来的?”
他们进来这里,都是要邀请函的。
如果是行外人,按理说,没有进来的资格,除非这庄园是他的。
松曾笑笑,那张被粉丝称为神颜的脸,笑起来确实有几分痞帅。他指指不远处的一个人:“他带我进来的。我跟他关系不错,而且我说了,我对你们这行也很感兴趣。”
“浅浅,你说我改个行怎么样?”
步浅:“?”
步浅晲着他,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他们这一行从大学选专业的时候就要对口了,再然后大学结束,想要深入学的都会再往上考一考。
等学业结束,进入单位,还有一堆的东西要从实践中学习……
总而言之,他们这一行不是说随时改行来干就能行的。
松曾这种不靠谱的话,撩年纪小点的小姑娘或者粉丝还行,对方可能会买账。但对着她说,只会让她觉得无语。
步浅的不搭腔,让松曾摸了摸鼻子,换了个话题:“我看你一个人来的,要不我们结个伴?”
“不用。”
步浅拒绝道:“我还有事。”
她说完,接着去场上转悠。今天除了要看好习老师外,别的人跟事她都不打算搭理。
正走着,迎面看见了个熟人。
是翟建国。
翟建国跟其他杂志社的人站在一起,彼此推杯换盏,有说有笑。翟建国不是个爱笑的,能让他姿态放这么随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几个人里肯定有个厉害人物。
步浅认脸认的不多。
她只粗略扫了眼,就挪开了视线。不过她想视而不见,那堆人却不想装作看不见她。
“哟,老翟,那不是步浅么?”
步浅本来就是个实习期新人,要不是前阵子她做出了重重“壮举”,这些人对她的印象也不会这么深刻。
“步浅,过来。”
有个年纪稍长的前辈,对着步浅挥了挥手,招着步浅过去。
步浅见状,只好走过去。
把步浅招过去的前辈,一副和事佬的姿态:“步浅啊,我听说你跟翟主编闹了点不愉快,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他到底是带过你的前辈,你可不能真生他的气啊。”
这话说的,一股子佛光普照的味儿。
步浅笑笑,开了口:“老师,我怎么会跟翟主编生气呢,要不是翟主编给我亲自上了课,我的心性怕还是进步不了。翟老师对我的教导,我都是好好记在心上的呢。”
那人咂摸着这话,像是好话,又好像有点怪怪的。
据他所知,翟建国在杂志社里虽然做着主编,但不怎么跟底下的人交流,给人上课更是闻所未闻。
他清清嗓子,打着官腔:“你能记着翟主编的好,这是好事。”
客套完了话,他还是没忍住,问道:“对了。翟主编教了你什么?我跟翟主编认识这么久,还没见到他给人上课呢。”
步浅微微一笑,回道:“翟老师教了我,人生路上要是遇见什么坎儿,就得发奋努力迈过去。”
“不管要花多长时间,这个坎儿,都要迈。”
他们都算是有文化的人,在旁边的翟建国,一听就听明白了。步浅说的这个坎,就是指他。
她要把自己这个坎儿迈过去,意思就是说,她以后也会越过他去。
一瞬间,翟建国的脸色更难看了。
步浅没跟他们说太久的话,她跟翟建国如今是想看两厌,继续留在这儿,也只是互相恶心对方。
等步浅礼貌道别离开,跟翟建国站在一起的前辈,还在说道:“这个步浅,是不是去了什么保护区。可惜了,在保护区里能有什么前途。”
如果是国家级的保护区,那还有前途可博。
步浅去的保护区,评不上国家级别。在那里头工作,只能日复一日的做着枯燥简单的工作。
这工作耗费体力,不如他们坐在办公室里轻松不说,工资开的也没他们多。
几人里除了翟建国,看步浅的背影,都带了几分的同情。
小姑娘就是太年轻,脾气倔。但凡知道变通些,也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他们放在步浅身上的注意力,没持续太久。
翟建国抿了口酒,总觉得心头不爽快。他找了个理由,暂时跟其他几人分开。
宴会的规格很高。
来这儿的还有几个负责拍照的,到明天,他们宴会的照片都是要被发出去的。到时候朋友圈里还要搞一轮转发。
步浅晃了一大圈,开始怀疑:“习老师到底来了没有?”
老大在微信上回她:“□□肯定去了啊,他喜欢躲角落里,躲一会儿就该回家了。你往角落里找找。”
步浅:“行。”
步浅回完消息,开始往角落里找。
宴会上有让人看着就喜欢的场景,几个前辈高谈阔论,引经据典的聊着某个物种的过去跟发展。
也有人分享着自己拍摄的短片。
还有人趁着这个机会,向平日里不容易见到的人问着问题。
好的场景有很多,但也有聚众的苍蝇,嗡嗡嗡的叫着。这几只苍蝇围到了习望的跟前。
步浅过去的时候,矛盾已经起了。
站在习望跟前的人,铁青着脸色,正愤愤道:“你傲个什么劲儿!你那家破杂志怕是连一个月都撑不住了吧!这种场合,你以为到下回你还能进来?”
嘲讽着习望的人,看着年纪跟习望差不多。
步浅从看热闹的人群里挤进去,她刚挤进去,就踩到了地上湿漉漉的酒液上。
比起对面脸红脖子粗的男人,习望的面色就显得平静很多。他目光淡漠的看着面前的几人,表情无波无澜。
他越这么神色淡然,跟他起冲突的人,就越觉得窝火。
“姓习的,你现在活的是真窝囊。你们这杂志也窝囊,以前你的风光,都是你学生的功劳吧。你学生把命都填给了你,你呢,到头来混的什么都不是。”
“我要是你,早就羞愤到一头撞死了。”
吵架最容易口不择言,步浅能清楚的看见,在这人提了学生,填命这句话后,习望骤然变了面色。
两人看着是陈年旧怨,今天的矛盾,估计只是个导火线。
骂人的一方,身边还有附和的。他们几人的言语像是利剑一般,不给人颜面,犀利的攻击着人。
在没听了几句后,步浅就站了出来。
她虽然没捋清他们到底有什么恩怨,但这么出口羞辱,且羞辱的言论还越来越没下限,说明这人就是没素质。
“谁说习老师的杂志社要倒了?”
步浅站在习望面前,她平静道:“你们传这种谣言,是你们自个儿在幻想着习老师倒台吧?”
“这么关注习老师,你们是被习老师碾压了多久啊?都碾压出来心理阴影了吧?”
步浅这话也没说错,在习望辉煌的时期,他高高在上,确实是将同阶段的人,都甩出去了一大截。
步浅全程面色淡淡,看着跟平时的习望一个德行。
有人认出来她,不客气的讽刺道:“步浅,我记得你给我们杂志社投过简历,怎么,是被我们拒绝了后,没了选择,所以才要去习望那儿?”
“我给你个机会,你对上习望说一句废物,我就让你来我们杂志社。”
闹剧持续到现在,参与的人情绪都上头着。他们这时候不管说出多么没素质的人,步浅都不意外。
她看看那个给她提要求的人,语气轻描淡写:“之前习老师的杂志社不招人,我没了选择,只能把简历投给你们。”
“对了,还要多谢你们拒绝我,要不然,我也没机会再去习老师那儿应聘。”
步浅的话音落下,有人笑出声来:“一个要倒闭的杂志社,一个废物主编,还有个全行业都没人要的实习生。还别说呢,你们挺搭的。”
这人的话,引得其他人也低笑起来。
没有人看得起他们这个组合,在他们眼里,步浅撂的话,也只是在强行挽尊而已。
在外面看见这一幕的松曾,本来是想冲进来的。但是他被一个人给按住了肩膀,是带他进来的人。
“不要冲动。”
领他进来的人,一只手按着他,放轻了声音:“习望在我们这一行里,名声很不好。步浅跟他沾上了边儿,以后的路也不好走。”
“你是我带进来的,你要是去出头,我可不好做。”
松曾看着这些人明目张胆的嘲讽和奚落,只觉得心里憋屈。设身处地的思索一下,要是他现在站在步浅的位置,兴许会挥拳头。
可步浅只是个女孩子,她打不了这么多人。
步浅也没打算用武力来解决问题,她语调不轻不重,充满了坚定:“习老师不会倒,他的杂志社也不会倒。”
“我也不会倒。”
她未来的路还很长,她要在这一行里留下属于自己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样的豪言壮语,让一旁的人看的更觉得好笑了。
在满室奚落里,一直没出声的习望,突然开了口:“步浅,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