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羊符是他们数年来一起游玩时常做的记号,包含着只有他俩才知道的“一切尚好,在原地等我”的含义。
白锦玉抚定剧烈的心跳,蹲下身来问小男孩:“什么糖?”
小男孩诧异地睁大眼睛,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但眼神中已然有高人一等的神态:“有个叔叔说只要我画这只小羊给你看,你就会给我很多很多糖!”
“我?”白锦玉特地问:“你确定是我吗?”
小男孩指着白锦玉,一副生怕她变卦的表情:“就是你,他说是晋王家婶婶!”
“哦,”尽管心下已经有七八成的确定,但白锦玉仍然追问他:“是什么样的叔叔?”
男孩已然厌烦这么多问题,但耐着性子回答了:“那个叔叔穿蓝色的衣服,高高的,瘦瘦的,眼睛亮亮的。”
这一刻,面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孩,她差不多要喜极而泣了。
她难以想象乌穆是在怎样的一个处境下想到找一个小孩子传递消息、怎么确定自己一定会来这里找他,又怎么确定这个孩子一定会把消息传递给自己的?
当然,这些于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切都没有出乎他的预料,这个不知道哪个妃嫔的孩子找到了她,并且给她画出了这个羊符。
乌穆如此大费周章就是想告诉她:他是安全的,至少是他以为的安全。
白锦玉长吸一口气,忍住心头激动。
“给我糖!”这时胖胖的小男孩已经失去了耐性,开始用拳头捣白锦玉。
白锦玉一指抵唇示意他小声:“现在我身上没有糖,你等下,我一定给你找!”
被盘问了这么久,男孩似乎终于被这句话激怒了。他愣了一下,满眼被欺骗的委屈,随即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仰天大哭了起来!
白锦玉吓了一大跳,连忙捂住他的嘴,求神似地让他住口。
然而男孩不管不顾,就像遇到天塌下来的事,歇斯底里地嚎声大哭个不止!
不用说,这哭声立刻就引起了宫内各位大人物的强烈关注,首先赶过来安抚的就是皇帝的贴身太监王公公,接着跑来的便是一脸心疼的吴贵妃。
白锦玉心中一亮,暗恨自己后知后觉,能和皇帝和吴贵妃同时出现的小皇子,这定然是吴贵妃的孩子呀!
暗恨的同时,她不禁佩服起乌穆的手笔,天,他居然找的是吴贵妃的孩子!
这个小男孩显然很受帝心宠爱,几乎刚抱到人前皇帝就伸手将他抱去了膝上,一面轻轻抖着,一面呶呶哄着。
事已至此,白锦玉也踽踽地跟到了凤辰的床榻边。这下真是没眼看了,白锦玉真觉得对不起凤辰,她一个二十来岁的大人,一位堂堂的晋王妃,居然把一个小皇子惹得哇哇大哭!
幸而小孩子抽抽噎噎,哭着话也说得断断续续,只听得他说了些“不给他糖”啊、“说话不算话”之类的。
但不管小孩怎么说,这都是告御状啊,绝不能坐视不管!
白锦玉生怕他再往下说就要把“叔叔”啥的都倒篓子倒出来,连忙出声拦住他的话头,语调故作惭愧道:“是臣妾的错!我教他画绵羊,说好他画出来就给他奖励糖块的,可是………”白锦玉欲言又止,不好意思地搔着头。
白锦玉偷偷瞄了一眼凤辰,只见他脸色凝着,心情不言而喻。
“当真吗?就是你上次教谢遥画的那种羊吗?”
所以,当白锦玉听到凤辰用和风细雨的声音向她问出这种话的时候,她简直太错愕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忙抬头去确认,却见凤辰神情微扬地浅笑着,眸色含春,几乎与上瞬所见换了一张面孔。
顺着凤辰话中所指,白锦玉向谢遥看去。
谢遥仍然一贯的冷脸一张,但白锦玉相信,莫名被牵连的他,此刻那无悲无喜的面孔下一定翻涌着滔天的腹诽。
“好聪慧的孩子,谢遥到如今也未画成,九皇子年纪这么小,如此快的就学会了。”凤辰俯身向前伸出一臂,轻轻抚了抚九皇子的脸蛋。
本是简单的一语,但是由凤辰说出来就犹如春风化雨,本是简单的一抚,但是由凤辰做出来就有一种特殊的娴美。
九皇子虽然年幼,但并不妨碍他被这样绝妙的气质风度折服,立时止住了哭声。
与此同时,聪明如白锦玉立即领会了凤辰的意思,于是接口道:“是啊,早闻九殿下冰雪聪明,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臣妾刚教他就学会了,完全来不及准备糖块呢!”
闻她所言,凤辰一面抚着九皇子,一面抬眸与她相视一眼,算是默可了她的这番附和。
安抚住了孩子的情绪,凤辰回身在榻旁的果案上拈出一只大个的白玉枇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