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玉恍怔着,王楚然松开了手。
闻宴在众人的注目中,一步一步从楼阶上走下来,整个畅风楼噤若寒蝉,只听他的脚步声如闷雷一般,一声一声而下。
闻宴的周身就像挟裹着寒霜,他还没有走近,众人就退避开去。
他走到人群的中央,眼梢将分作两边的人都扫了一遍,没说一个字,开始向白锦玉走来。
当他站在白锦玉面前,她能清晰地看见他玄黑衣襟上的云锦暗纹时,一种如山的压迫感排山倒海地袭来。
“夫君,”一片无声无息地寂静中,王楚然低声告知他:“她来……找你。”
王楚然的话就像一枚小石子投进了一潭风平浪静的死水,铁板一块的气氛荡起了些微的涟漪。
白锦玉目光缓缓沿着黑色的锦袍而上,终于对视上了闻宴的眼睛。
过往的时光就像水一样流过,他朗朗如星的眸子深切地凝视着她,他的目光不再只有傲视轻物,更多了一些从前未有的深沉和成熟。
白锦玉的脸上一无表情,但眼泪终于涌来上来,视线中的闻宴变得模糊,她咬了咬内唇,才没有掉下泪来。
“你来干什么?”闻宴道,平静得出奇。
白锦玉呆住了,眼泪顿时就退了回去,他冰冷的言辞,和方才他眼中的热切根本不一致。
她垂头阖了阖眼睛,怀疑自己刚刚是看错了,再看向他去,果然见他面容宁静,眼神已深不可测。
“夫君?”王楚然也困惑地出声。
闻宴无声地瞥了她一眼,她立即抓着双手,不再敢发出声音。
“回答。”闻宴道。
白锦玉暗自振作地鼓了鼓勇气,迎上他的目光道:“我……”可一出口,她踌躇了,瞟了一眼为她吵红了眼的门生,她的勇气又泄了个精光,嚅嚅道:“我只是路过避雨,雨太大了。”
白锦玉听到王楚然吸了一口气,是的,一开始她的确是说来找闻宴,可是现在她扪心自问,找闻宴干什么呢?是叙旧,还是道歉?
叙旧,恐怕闻宴没那个心情。
道歉,那正如闻世所说了,道歉只是为了让自己从今往后心里舒服一点。
白锦玉发现自己好不知所谓,好没有目的,就像她这次回庐州、就像她突然来找闻宴,都是无目的,根本就是凭着感觉在做事情,根本都没有想好为什么要来!
因为不知所谓,因为没好好想过,现在让翠渚的人吵成这样,简直给闻宴出难题……
“避雨你也不该到这里。”闻宴的声音不近人情。
白锦玉心中寒冽,几乎站着就无地自容,她狠狠用指甲抠了抠手心,嗫嚅道:“对不起……”她抬起头,激出最后的一点勇气道:“既然来了,既然和你见面了,我还是跟你说一句,对不起……我犯的过错,连累了你。”她睁着眼睛望着闻宴,一滴眼泪自己夺眶而出。
闻宴鼻中一笑,声音有些低哑:“道歉,道歉就可以当一切没发生过吗?道歉,就能回到过去吗?”
白锦玉哑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