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出门,白锦玉便看见自己和凤辰的马匹被卸了马鞍,改拉了一辆车舆。
白锦玉当即明了这个安排的用意,心中不禁又感激又害臊。等到车子催发起来,小小的车厢里二人说话方便了些,她才对凤辰道:“谢谢殿下,只是换成了车子,估计又要拖延个一两天才能到长安了,殿下听了放榜的消息就急着回长安,会不会因为我耽误事情啊?”
凤辰细细地看了看她,认真道:“第一,不用跟我说谢字,第二,你也不会耽误我任何事。”
“那就好,”白锦玉乖巧地点点头,继而神情变得热切了一点:“殿下……”
白锦玉说了一半停下了,明亮的双眼专注地端详着凤辰。凤辰被她观摩了一阵,嘴角牵起弯弯的弧度道:“怎么了?”
白锦玉默了片刻,才道:“殿下你真好,当真如坊间传闻一样,是人间珠璧、在世春风,能够与你认识一场的人,都是极幸运的人。”
凤辰听了微微点了点头,片刻后,他伸手覆住白锦玉的手背。
由于凤辰眼里的清澈和坦荡,白锦玉对他的触碰没有闪躲。她望着凤辰精致俊秀的面容,听见他道:“既是人间珠璧,在世春风,你就没想过据为己有吗?”
白锦玉怔住。
十足的怔住,这句看似轻飘飘的问话仿佛一道闪电贯穿了她。
她紧抿着双唇,虽然面上没有回答凤辰,但是心里却已忍不住有个声音开始不停地拷问她:据为己有,她可以吗?
四天后,载着白锦玉的车马终于回到了长安。
十二天来去,白锦玉终是再次回到这个街衢宽阔、坊里齐整、绿荫蔽城的都城。当车子行过朱雀街的时候,她在车帘飘扬的缝隙中再次看见了那间文渊斋。
那间有仿制的檀香名谒、翠渚校服的文渊斋,那间二层的阁楼上有一整面模仿了闻宴笔迹的《翠秀图》的文渊斋。
翠渚、闻宴,真是恍然如梦啊……
十二天,让她明白了一个事实,翠渚是她回不去的地方,从今往后都可以死了这份心了。
十二天,不知道乌穆在哪里,如果他已经离开了长安,她就连铎月也难回了。
曾几何时,她陷于流离失所、颠沛流离,如今好像真的又要开始重蹈覆辙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车子就停了下来。
凤辰先于她下了车,落地后他转过身,朝白锦玉伸过一手,微笑道:“来,快下车,到家了!”
家?
白锦玉抬头朝晋王府恢弘朱漆的大门看去,恐怕没有一个人可以理解,前一刻还在担心自己将重新颠沛流离的她,这一刻被人告知“到家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言洛几步跳上晋王府的几层高阶,欢悦地拍开了门,张猛从门里面迎了出来,他一见凤辰和白锦玉相偕归来,高兴得赶紧挥手叫人把王府的大门全部敞开。
晋王府里跑出了不少人,牵马的牵马、搬东西的搬东西、引路的引路,一团热热闹闹,每一张脸孔都是喜悦而生动的。
“进去吧?”
凤辰牵住白锦玉的手,下巴朝门里抬了抬。
白锦玉的眼中瞬间涌上了水雾,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凤辰平平常常说句话总能使她过度解读。就像这一句“进去吧”,她都听出饱含接纳的深情,心口仿佛站着就被一股温暖的热流完全地填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