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阴阳怪气的话让不远处的导演背后一凉,惹了这个记仇的阎王,吴晋钢觉得自己在节目录制结束后有必要出去躲一段时间了。
简星灿转悠了一圈,他挽了挽袖子说:“没关系,虽然院子里凌乱了一些,我们自己打扫打扫也是可以住的。”
沈临竭开口道:“要打扫也等明天再说,天要黑了。”
简星灿看了一眼已经要西沉的天色,连忙乖乖点头,往开着灯的屋里走了走,自从在山底关了上百年后,他习惯了黑暗,也惧怕黑暗,太过于黑的夜色会让他回忆起从前那段暗黑无光的日子,打心底里抗拒。
沈临竭将几间屋子都扫了一圈,得出了结论来说:“没有吃的。”
简星灿也发现了:“节目组没有给我们准备吃的。”
直播间的观众们早就在笑了:
“这俩好淡定。”
“隔壁几个组现在都在鬼嚎了。”
“太惨了。”
“这不是个解密综艺吗?”
“这明明是荒野求生!”
众人笑作一团。
院子里的简星灿说:“我的包里吃的不多,本来装着两个鸡蛋,中午的时候都喂给猫了。”
沈临竭的行李箱里更不可能有吃的。
“没事的,等明天吧,明天早上说不定就有吃的了。”简星灿捂着其实奔波一天早就饿了的肚子说:“我其实也不是很饿,忍一忍也可以。”
话音落。
他那不争气的肚子就发出了点抗议的咕噜声,证明他真的很饿。
“……”
院子里沉默了片刻。
接着,沈临竭的唇角勾了勾。
简星灿有些脸热,他低下头,想钻到地里去。
沈临竭却迈开步子要出院子出了,简星灿看到他要走,立刻黏人的跟着,询问说:“去哪?”
沈临竭听到他的话回过头,男人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目光将简星灿的身影扫了扫,意味深长的开口说:“喂猫。”
……
湖畔
半个小时后
简星灿鼓掌说:“真的钓到鱼了!”
那宅子里什么都没有,但是有渔具,巧合的是离湖畔近便来钓鱼了,原本钓鱼就是个运气活儿,本也没怎么指望,谁知道沈影帝钓了一会,竟是真的钓到鱼上来!
沈临竭说:“驾个火,我给你烤。”
简星灿重重点头:“好!”
其实刚刚沈临竭在钓鱼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准备了,捡了不少四周的干树枝来堆成了一团,两个人在湖畔的一处空地驾起了火。
烈烈的火烧了起来。
直播间这会已经关闭了,摄影师也不在,只有他们两个人。
简星灿坐在草地上看着沈临竭烤鱼。
天色已经慢慢变暗,繁星渐渐布满了整个天空,简星灿看着沈临竭,思绪慢慢的飘远,犹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总是这样,那时候他们修士讲究辟谷,其他师弟们早就辟谷了,父亲对他的要求严格,不让他吃东西,他又很馋嘴。
猫猫吃鱼,本来就是世间规律。
那时候大师兄严格,但却总会在晚上的时候给他烤鱼吃。
沈临竭将鱼烤的差不多,递给他:“尝尝。”
简星灿凑过来小小的咬了一口,外焦里嫩的烤鱼没有加什么佐料却没有腥味,他的眼睛都亮了:“好吃。”
沈临竭勾了勾唇,把鱼递给他。
简星灿吃吃了几口,又拿回去,目光很认真:“师兄也吃。”
沈临竭摆摆手说:“你吃吧。”
其实他根本不爱吃鱼,而且以前在剧组里为了拍戏,有了上顿没下顿更是常有的事情,因此也不是很饿。
简星灿却不依不饶:“师兄要是不吃我也不吃了。”
沈临竭顿了顿。
夜幕下,简星灿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坐在火堆旁,月色落下来在湖畔上,波光粼粼,他拿着鱼,脸上还有吃的太快蹭到的灰,那双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自己,仿佛只有自己。
沈临竭低下头,咬了一口鱼。
简星灿轻声说:“好吃吗?”
沈临竭淡淡的点头。
简星灿露出了笑容来:“我就知道,师兄烤的鱼最好吃了。”
沈临竭看他一眼幸福的笑容,低声开口说:“那么好吃?”
“嗯!”简星灿数着手指头说:“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鱼,比那些山珍海味好吃了,其实我从前一直都很想念这个味道,现在终于吃到了,这真的太好吃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吃腻的。”
他含笑着说这段话。
沈临竭看着他的笑容,透过这个笑容看到的,更多的,却是从前那百年孤寂的岁月里,那个最爱热闹的,却被留下来,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身影。
沈临竭伸出手,将他脸颊的灰渍抹去,低声开口说:“只要你想吃,我就给你烤。”
简星灿询问说:“真的?”
沈临竭点头。
简星灿迟疑的说:“那,那要是以后,师兄成家了呢,也会给我烤鱼吃吗?”
当初沈野说的话,虽然是无心的,但是却还是给简星灿留下了深深的印记,虽然沈野没有说,但是他却一直没忘。
沈临竭开口说:“嗯,也会。”
因为我只会和你成家。
简星灿却是十分开心的笑了出来,他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比漫天的星河还要漂亮几分,声音清脆好听:“那我就吃一辈子师兄烤的鱼!”
沈临竭调侃他说:“别的都不吃了?”
简星灿毫不犹豫的说:“我就吃鱼就行了,因为我们猫天生就是靠吃鱼生活的嘛!”
这是第一次,他在重生后说起来这个。
简星灿自己也愣了,他拿着鱼,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然后慢慢的低下头,小口的咬了一口鱼,没再说话了。
沈临竭坐在他的身旁。
两个人的房子在比较高的地方,从这里可以看到村子里其他的房子,有的在冒着袅袅的炊烟,有的还亮着暖黄的灯,四周很安静,只有风吹过草地时带来晚秋点点的凉意。
沈临竭低声开口,这也是第一次,他询问起简星灿过去的事情:“越之,那天出事的时候,你不在山上,师父带着师娘和那群人作战,其实他们也想去找你,可是弟子们都还在山上。”
简星灿骤然红了眼。
他知道,父亲和母亲的修为也是很高的,那山上的大火他们不是逃不出,只是弟子们都还在,他们不能走,在山上的弟子,每个都是鲜活的生命,父亲和母亲是他们的师傅,更是将每个弟子都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师父和师娘在你救下那个孩子的时候就猜到你的身份可能会败露,所以提前找理由将你送到山外去。”沈临竭说:“他们是想保护你。”
简星灿低声,嗡声说:“我知道……”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简星灿的声音轻轻的:“阿母和阿父,姐姐还有师兄,你们都是为了我,你们对我好,从小就保护着我,就算是那种时候了,也想把我送走,而我是个妖怪,如果不是我的话,齐武山根本不会被灭,村民们说的对,我是不祥的邪物,如果当初死的人是我……”
“越之。”沈临竭的声音打断他,他唤他的名字:“你真的这么想吗?”
简星灿缓缓的抬头看他,眼眶通红一片。
沈临竭的声音平静说:“你是灵猫,是福气和好运的化身,你从来都不是怪物。”
简星灿抿了抿唇,鼻子酸楚不堪,他缩蜷的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沈临竭望着他:“当年几大门派围剿齐武山,并不止是因为你的缘故,他们觊觎齐武山的灵脉,师傅和师娘招弟子从不图钱财,世间百姓多愿意将弟子送来齐武山,那几年齐武山发展的越来越好,世家子弟越来越趋之若鹜,他们心生记恨,为你,不过是借口。”
简星灿骤然的抬眸,不可思议的看向沈临竭。
沈临竭坐在湖畔,微风吹拂他的衣角:“倘若世间都是黑的,忽然出现了抹白色,那么你觉得下场会是如何?”
吞没白色。
消灭白色。
侵染,灭亡。
“有些弟子被抓住时,有人逼问你的去处,他们威逼利诱说倘若说出你下落的人就能活。”沈临竭的声音低沉幽冷,他看向简星灿,询问说:“越之,他们虽然这样说,可其实不过是借口,他们担心我们齐武山一脉会壮大,甚至越过他们去,所以他们一定要斩草除根,我问你,那件事后,齐武山一脉,可还尚存活口?”
简星灿僵坐在原地,眼泪从眼眶夺眶而出,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捂住了脸哽咽的说:“我回去的时候,山上,山已经被大火烧的干净了,寸草不生,没有一个活人。”
沈临竭的目光变的黝黑暗沉。
简星灿抱住自己,哭的整个人的身子都在抖,他的声音破碎的甚至连不上:“我跑遍了整座山,回到宗门的地方,那里的土都是黑的,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们,山下的溪水都是红的,一天一夜了还是红色的水,山脚下好多村民都在看,没有人帮忙,那群人把山封了起来,说那是不祥之地,他们把我抓起来,要把我封印在山下,说天命有指引,我是祸端,是邪神,会为祸人间。”
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滚滚的烈焰和浓烟。
整座山都在烧,大火烧了几天几夜都没有灭,河里流着殷红的水,到处都是血腥味,他在山脚下哭喊着求村民们帮忙灭火,求他们救救自己的师兄弟,没有人帮忙。
他哭,没有用。
他的眼泪已经要流干了。
“我好恨。”简星灿轻轻的:“我真的好恨,之前师兄教我说,要帮助有需要的人,不可以伤害别人,那个孩子坠崖我救了他,你们出事的时候,我也求他们不要伤害你们,可他们就是不答应,也对,他们说我是为祸苍生的妖族,所以才不帮我。”
沈临竭的声音沉如墨:“你做了什么,越之。”
简星灿顿住,他满脸都是泪痕,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可他却低头闷声轻轻的笑了出来:“我杀了他们。”
沈临竭的眸子微缩,他询问说:“他们是谁。”
在他面前穿着白衬衫的孩子,曾经是个练功的时候,就连只鸡都不敢杀的小怂猫,磕着碰着了,都会哭唧唧的撒娇喊痛的孩子。
“八大门派的所有人。”简星灿的声音平静,抬头看着他,像个邀功的孩子一般,他的眼眸干脆纯粹:“一个没留。”
齐武山事变,天下皆知。
所有奔赴收妖的门派弟子无一人身还,齐武山的大火烧了几天几夜,九尾灵猫的妖力极高,甚至已经成魔,八大门派几乎被灭族,最终还是因为尸山血海,惹下天罚,最终倾尽天下之力才将其镇压与大阵之下,囚禁上百年,直至神魂俱灭之时,不得出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