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到皇宫禁军,远到边疆战士,都由司牧调动。换句话说,司牧要不是怕百姓慌乱民心动荡,完全可以早上起兵,晌午前就能把司芸拿下,都不耽误他吃中午饭。
司芸当然可以鱼死网破去尝试用皇权号令军队,可这个前提是皇权独一无二。如今司牧跟司芸都掌权,那将士跟禁军只听兵符号令。
司牧拿起削完皮的桃子,起身走到太君后面前,将桃子递给他,声音放软,“父君,出去住吧。”
前朝事情已经够多,他不想再因后宫诸事分神。太君后离开,柳氏被关,后宫翻不出半点水花。
太君后听完却是气的不轻,胸膛剧烈起伏,红着眼睛瞪向司牧,满腔的话想说又不能说,生怕刺激了他。
太君后看也不看递到面前的桃子,眼泪掉下来,像是失望极了,“好,我走!”
他越过司牧直接往后殿去,准备收拾东西今天就离开。
太君后一走,前殿只剩下司牧,安静地站在殿内,垂眸看着手里削好的桃子。
你看,他还是偏向他女儿,依旧从心底不相信他。
亲情间的争斗,从来都是这般没有输赢。司牧将太君后送至宫外,按理说是他赢了,能松了口气,可心底却闷闷堵堵的,半分都不畅快。
“胭脂,你看我削的多漂亮,”司牧轻声说,“母皇还在时,她跟父君最爱看我削桃子了。”
这是司牧为数不多能拿来哄人的技巧,但太君后看都没看便走了。
胭脂往前走几步站在司牧身后,柔声说,“殿下,那您自己尝尝呢?”
“没胃口。”司牧看着桃子,小脸沮丧,“我现在肯定尝不出味道,分不清它是甜的还是苦的。”
司牧正要将桃子搁下,就见谭太傅带着谭柚过来了。
司芸早朝结束后便约了民间水墨画大师,正在养心殿商讨作画技巧,见谭太傅跟谭柚过来谢恩,勉强敷衍应付了事,随意几句话就打发她们来后宫。
谭柚见完皇上后始终拧紧眉头,一脸不赞同。
谭太傅歪头看她脸色,笑着问,“好孩子,后悔这门婚事了?”
谭柚摇头,“我只是觉得为君者,应当以社稷为重。”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这才是对的。
早朝结束,皇上并没有去御书房处理政事,也没接见有事的大臣,反而拿起了毛笔挽着袖子要作画。
谭太傅沉吟片刻,同谭柚说,“祖母不干扰你的看法,你且再看看再听听。”
说话间到了太君后这儿,祖孙两人没就这个话题再谈下去。
谭太傅跟谭柚本来想站在殿外等下人通禀,谁知一抬头就瞧见司牧过来了。
谭太傅笑呵呵看他,“殿下。”
她故作糊涂,探头左右看,“嗳?太君后呢?”
司牧眉眼弯弯,两只手背在身后,抬脚往谭柚身边走,并肩站在她身旁,“父君正在收拾东西说要出宫散心,太傅不如进去劝劝?”
司牧年龄是不大,十六岁的少年,刚才手藏在身后从台阶上连蹦带跳走下来的时候,俏皮的像是娇养在后院里的小公子,满脸的鬼马机灵不谙世事。
可他身穿明黄朝服,一开口,便是试探。
老太太可不上这个当,她甩着袖子哼了一声,“那我可得去跟太君后好好说说,看他能不能把我一同捎带上。”
谭太傅说完就上了台阶。太君后可不会主动出宫,估计是被逼无奈,谭太傅面上轻松心里沉重,总觉得司牧稳了后宫后,往前朝的手会越伸越长。
本来说好一起来谢恩的,现在谭太傅进去了,只剩谭柚跟司牧站在外面。
谭柚微微顿了下,侧身看司牧,“殿下身体可好些?”
司牧脸色还是白,没太多血色,眉眼间也有些倦怠。谭柚捻了捻袖筒,忽然觉得时常带着糖也不是坏事。
“还是要养着,一日三碗药,半口都不能少。”司牧叹气的同时肩膀往下垂,像是苦恼无奈极了。
谭柚笑,“良药苦口利于病。”
许是司牧扁着下唇的表情过于可怜,她又补了半句,“好了便不用吃了。”
“谭翰林说的是,我都记下了。”司牧探头朝殿里看,见太傅属实已经走远,司牧当着谭柚的面,变戏法一样,突然将手从背后拿出来,变出一颗削好的桃子递到她面前,“呐。”
司牧眉眼弯弯,“作为昨天的报酬。”
他问谭柚,“吃吗?我刚削好的。”
谭柚一愣,垂眸看着司牧手里的桃子,跟他掌心裹着的纱布。
他是真的白,拇指跟中指努力张开,捏着桃子两端,尽量不让自己还裹着纱布的手心碰到果肉,可跟桃子比起来,司牧的手比桃子颜色还要粉白好看。
谭柚接过脆桃,“谢殿下。”
谭柚知道这桃子不是司牧特意削给她的,她抬眸看向殿内,随后收回目光,低头咬了一口手里的脆桃。
但是他手还伤着,裹着纱布都要亲手削的桃子,若是没人吃,心里该多难受。
司牧攥着巾帕,期待地看着谭柚,轻声问,“甜不甜?”
不甜,只有水分甜味不足。
谭柚面不改色,昧着良心,“甜。”
司牧瞬间开心起来,“那我再给你削一个?”
谭柚,“……”
倒也不用。
她沉默的过于直白,司牧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谭柚侧眸看他,眼睫缓慢垂下,心说虽然不甜,但也不算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