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果你还是一意孤行站在我摊位前,挡我的生意,那我对你做出什么事来,就算告到衙门去,理也在我这边。”
她笑眯眯朝着小胖子一扬下巴,“小胖子!”
“在!”小胖子胸膛一挺,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了莫安生前面。
刀疤刘之所以选择卖廉价的许愿铃,而不是派人来捣蛋,就是因为听昨日来打探消息的人回去报告,这小胖子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在听了手下人的描述,刀疤刘直觉认定,就算他们几人合起来,也不是眼前这个小胖子的对手。
刀疤刘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能活到现在,不是因为他功夫高,而是因为他谨慎,对于任何一个会功夫的人,从不低估对方的能力。
想着打也打不过,于是几人一合计,想了一个抢对方生意的点子!
一边低价卖许愿铃,挣点小钱,看莫安生几人昨日收钱收到手软,他们也眼馋。
一边让自己的人,去对方那边走动,不让人靠近。
这样一来,莫安生那边没了客人,就卖不出许愿铃,卖不出许愿铃,就挣不了银子,还不了债!
反正背后付银子让他们办这件事的人,最终目的就是要让莫安生,还不了那一千多两的银子,签下三年的卖身契。
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妙法!
刀疤刘原本对自己的点子得意不已,但此时听莫安生一说,才知道还有什么商道原则!
若是其他人,刀疤刘才不管什么商不商道,谁的拳头硬,谁就是道。
可他们之所以选择低价抢对方生意的原因,本就是因为拳头没人家硬,如今莫安生直接表明,再过来这边捣蛋,就拳手底下见真章。
刀疤刘看了小胖子一眼,眼是散发着狠毒的光,咬咬牙,将气咽回肚子里,转身往自己的摊位走去了。
小胖子对着他的背影呸了一声,心道,算你识相!
莫安生几人将摊位摆好后,立马就有人围了上来,看来昨日这许愿铃的名声真的传开了。
不止他们这边不少人询问,刀疤刘那边,也有些胆子大的,跑过去询问价钱了。
一问之下,价钱便宜这么多,倒真有些舍不得银子,又想许愿的,开始掏钱买了刀疤刘的许愿铃。
几人没有小胖子的功夫,没法纵身上树,也不知从哪弄来了一竹梯,皽悠悠地爬上去挂好。
但胆子大的,始终是少数人,大部分人一看刀疤刘几人那样貌身形气势,宁可多掏银子,也不愿与他们打交道。
还有一些精明些的,便有这样的想法:那几人卖的许愿铃虽便宜,但看那些人,手上指不定沾了多少无辜人的鲜血,这样的人碰过的许愿铃,菩萨还会显灵吗?
再看这边几人,年岁不大,笑容可掬,当成是菩萨身边的童男童女也成。
于是有些人个拿不定主意的,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几经商议后,最终还是选择来莫安生这边,掏多点银子,买开过光的许愿铃。
刀疤刘那边的人越来越少,莫安生这边的人,则越来越多,气得刀疤刘几人,不时拿恶毒的眼光,看向莫安生这边。
几人忙着做生意,自是看不见,就算看见了,也视若无睹,反倒是本来想去那边的客人,看到刀疤刘几人一脸的凶想,打消了念头,转身来到了莫安生这边。
因此虽然多了一档低价的竞争摊位,生意也没有下降。
不过莫安生心里十分清楚,想要在两天内靠这许愿铃挣够剩下的一千多两,还是得靠内院的贵人们才是!
她正思考间,眼尖的看着一丫鬟模样的人靠了进来,立马将手上的客人转给如玉,笑脸迎向那丫鬟:
“这位小姐,可是要买许愿铃?”
一个丫鬟被人称小姐,心里面自是高兴的,她高傲一抬下巴,“跟我来吧!”
莫安生立马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一个包袱,同小胖子和如玉道:“我去去就来!”
小胖子和如玉有心想问她去哪,可客人太多,两人脱不开身,一眨眼,莫安生已随着那丫鬟走远了。
寺院里十分幽静,也不知那墙是用什么制成的,进来之后外面的嘈杂声,一点也听不到。
里面间或种上一排细竹,置上几张石凳石桌,用青专铺上一条蜿蜒小道,古朴归真,像是世外高人居住之处,甚有意境。
丫鬟将莫安生带到一禅房外,嘘了一声,让她在外面等着,然后自己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不一会,门开了,那声音轻到若不留意,几乎听不到。
莫安生虽然低着头站在外面,却一直全神贯注地倾听着周围的声音,因而那门一开,下意识就抬起了头。
那丫鬟似未料到她反应这般迅速,一楞之下,想起夫人的吩咐,向莫安生招招手,示意她进来。
莫安生学着丫鬟刚刚的样,轻轻地走了进去。
瞬间,一股淡淡的香的味道萦绕鼻尖。
不同于外面那种浓烈呛鼻的香火气味,这香的味道闻着令人心旷神怡,心情很容易就安定下来。
莫安生抬头迅速看了一眼,正上方供着一尊缩小版的观世音菩萨,面容悲悯慈祥,整个造型材质,一看比外面那些高档不少。
底下六个妇人,正跪在菩萨面前,头微垂,手中佛珠微微捻动。
在后面的莫安生看不见她们面上的神情,不过想也能想得到,定是十分的虔诚。
莫安生进来没多久,那几个妇人放下手中的佛珠,双手放在地上,恭敬地磕了三个头后,在各自丫鬟的搀扶下,站起了身。
看来是暂告一段落了,莫安生赶紧低下头,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
一阵窸窣声后,一股淡淡脂粉味夹着香的清香味,向莫安生袭来。
她没有抬头,低着的头,能看到走到她面前的女子深绿色罗裙,上好的锦缎泛着淡淡光泽,裙身上绣着深蓝色暗含金线的牡丹,低调又华贵,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去外面说话吧!”女子的声音并不年轻,但坚定有力,一听便知是常年发号施令的人。
刚将人唤进来,又要出去,莫安生却不敢有丝毫怨言,轻轻道了声:“是!”
女子见她小小年纪,沉着稳重,心里对她的举止十分满意,嘴角轻轻扯出一抹弧度。
一行人走到了院中的石桌旁,快十月的天气已有些寒凉,一旁识相的丫鬟迅速垫上软垫。
石凳的数量并不够,只能坐四人,有两个身份略低些的妇人,只得同丫鬟们一样站着了。
站着的莫安生,这才瞧清了刚刚同她说话的那女子的容颜。
约三十出头的年岁,五官精致,皮肤依然紧致光滑,白若细瓷,看不大出实际岁数。
一双如秋水般的明眸,偏眉宇间带有一股凌厉,倒是生出一种别致的韵味。
莫安生大约瞧了眼,只觉得那样貌有几分眼熟。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那女子已开了口:“听说,你在卖许愿铃?”
音量适中,不高不低,一字一句,不急不缓,很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势。
“是的,夫人!”莫安生应道:“小女带了些别致的新样式过来,恳请夫人过过眼!”
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女子唇边浮起笑意,一句话说明是新样式,与外面卖的那些个不同,而且不用询问的语气,直接恳求,不给拒绝的机会。
或者说,这小丫头很清楚唤她来就是为了许愿铃的事,又或者,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一早就准备了不同样式的许愿铃!
这小丫头,很有商人的潜质啊!
女子淡淡笑道:“那拿出来瞧瞧吧!”
“是,夫人!”莫安生忙不迭将包裹解开摊在石桌上。
里面放着的,一样是红绸两端系着铃铛,不过红绸宽了三倍多,每一条红绸上绣满了不同的金色的字。
如福、百年好合、一世平安、升官发财、早生贵子、福如东海等祝福的字,每一条均是独特且没有重复的。
红绸底端的铃铛数量也多了,一边三个,铃铛下分别挂着一个空白的小木牌。
几位夫人随手翻动看了看,并未出声,面色神情瞧上去,倒是挺满意的。
莫安生没有再对许愿铃进行讲解,这几位夫人既然唤了她来,自然已经知晓了这许愿铃的用意。
坐着的女子,也没有问她这些许愿铃有何用处,直接问道:“多少银子一条?”
“回夫人的话,这里的许愿铃,一共有二十条,每条上面的心愿不同,因此不按每条的价格单独卖,而是按挑选的先后顺序卖。”
莫安生道:“比如先被选出来的第一条,价值二百两,第二条,价值一百九十两,依此类推,最后一条则价值十两。”
此言一出,不只那些站着坐着的夫人丫鬟瞪大了眼,连问话的女子,神情都有了些许变动。
外面一条最贵的卖价一两银子,虽然这拿进来的样式新鲜些,顶多十两银子也就够了,这小丫头居然敢开到最高二百两?
而且这出价的方式,也甚是奇特,闻所未闻!
女子一挑眉,话语干脆利落,“何解?”
“回夫人的话,小女听闻这白龙寺每年初一的时候,都有无数的香客涌上来,只为了争上头柱香!
不过头柱香二柱香甚至到第一百柱香,都已被皇室和朝廷高官预订,普通人争不了,便要争那第一百零一柱香。
总之是越靠前越好,为此不惜在暗中花费无数的银子!
但若是平时来烧香拜佛,若不添香油钱,几个铜板便成了。
但为何大家都宁可多花银两,也要争那越靠前的香?不过是个讨个彩头罢了!”
莫安生恭敬道:“这许愿铃亦是如此,如今外面满树挂的都是普通的许愿铃,这独具一格的许愿铃,便如同那头柱香一般!
小女今日只开出最高二百两的价钱,是因为这许愿铃毕竟只传开了一天,若假以时日,绝对不是今日这样的价格!
而且这许愿铃红绸上的祝福,先挑选的人,自然能先选中心中最渴盼的愿望,与最后挑选的人只能挑剩下的,价格上自然不同!”
“小丫头倒是会说话!本夫人听着也觉得甚有道理!不过…”那女子先是赞了一句,很快话音一转,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倘若这许愿铃传开久了,你这别有特色的许愿铃,兴许就会被别人先制了出来。
到时候你手上的这些,不过如同平日里来上的普通的香,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女子并未说完,不过言外之意十分明确,倘若这许愿铃没了什么特别之处,自然也就值不了那么多银子!
这女子好生犀利!这许愿铃确实如同大年初一的头柱香一般,争的是个快字,慢了,就没什么新鲜了!
若被别人抢了先,她这些确实就没了价值!但,这女子的刁难怎么能难倒她莫安生?
莫安生微微一笑,“若被别人制了出来,第一个买到的,可能也未必是几位夫人了!”
“哈哈哈哈,”那女子突然爽朗大笑起来,毫不吝啬地赞道:“小丫头反应真够快的!
今儿个若错过了,下次就算价格低廉,不是头柱香,又有什么意思?小丫头是这意思吧?行,来吧,让夫人我先挑五条!”
“是!”莫安生心中一松,面上却丝毫不显,让那女子更加赞赏。
“小丫头,本夫人瞧你年纪轻轻,做生意倒很是有一套,不如这样,跟你爹娘说说,来周氏商行帮本夫人可好?”
周氏商行?莫安生立马囧了,怪不得这女子有几分面熟,原来是即将进入宁王府为二十二姨娘的周小姐她亲妈,全夫人!
若是别人跟她提这个要求,她或许可以找个机会私下商量,可偏偏这人是全夫人。
莫安生想起先前对周小姐的误导,只要周小姐不是个太蠢的,进府后,肯定会明白她是有意误导她的。
到时候周小姐定会对她怀恨在心,在这样的关系下,她就算出了宁王府,也实在不好同周氏商行打什么交道。
莫安生不得已婉拒,“夫人的厚爱,小女感激万分!
只是小女此次出来卖许愿铃,事出有因,过得几日便要回家中,家中长辈管得严,不允小女随意外出!”
“那真是太可惜了,这么好的一棵苗子,被束在家中生生浪费了!”全夫人可惜道:
“不过本夫人说话算话,以后若你家人改变了心意,你随时可以来周氏商行找本夫人,本夫人姓全,商行人称全夫人!”
“谢谢全夫人,小女记下了!”
全夫人第一个选了五条后,第二人也选了三条,越到后面越便宜,挑的也越来越多。
最后一位夫人着急不已,好在大家一起出来,也不能让她空手而回,排在她前面的那位夫人,便留了两条给她!
挑选的空档,莫安生让其中一个丫鬟去向庙里的和尚,借了笔墨过来,让那些夫人们亲手在木牌上写上想祝福的人的名字。
全夫人写的时候,莫安生用眼角余光悄悄瞟了一眼。
她不出所料地挑了百年好合的许愿铃,写的时候好似踌躇了一下,还是一边了个“女”字,另一边写了个“三”字。
女字当然代表着她女儿周小姐了,三字嘛,听说宁王爷排行第三!
只可惜,周小姐进去宁王府后,不过是众多姨娘中的一个,就算日后生了儿女,被封了侧妃,也不过是更高级一点的妾而已。
妾就是妾,哪有什么资格同宁王爷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全夫人的这番心愿,从答应联姻那一刻起,注定只能落空了!
再想想周小姐的品性智商,连全夫人十分之一的精明大气都没有,莫安生心里忍不住替全夫人可惜。
一切妥当后,在众夫人们含笑满意的眼光中,莫安生感激告辞。
她来的时候,拿的是一个小包裹,回去的时候,同样拿着那个小包裹,只不过多了许多张,合计一千一百两的银票而已!
正好够还债!
银票还没捂热,就要交给刀疤刘几人,莫安生多少有些肉痛。
算了,外面的许愿铃还能卖多一天,估计总共卖个六百两是不成问题的,也赚了一百五十两!
她边想着,边往小院外走去。
跨出去没两步,一把冷飕飕的匕首就搁在了她的脖子上。
离她的皮肤仅有半寸的距离,那冷气瘆得她脖子生疼。
“将包裹拿出来吧。”难听的声音,志在必得的语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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