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虽然心地不算坏,但性子着实讨厌得很!
莫安生心里默默腹诽了两句,然后一掀被子,在夜九歌有些措愕的眼神中,快速下了床。
这小丫头,可真是不拘小节啊!好歹他不光是个男子,还是北夜国第一美男子啊!
她怎么能如此大喇喇的,当着他的面就掀了被子呢?
夜九歌心里虽如此抱怨,嘴角却不自觉地翘得更高。
他在这守了一夜,就是为了看看这丫头醒过来是何表情,尖叫?哭泣?瑟瑟发抖?
然后果然没让他失望,只见她惊讶过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说,还根本视他为无物。
这让夜九歌心里满意之余,又生出丁点不舒服,看来这小丫头不光轻得很,眼睛也不大好使!
“九爷,安生不知如何来的此地,不过想来九爷对安生也没啥恶意,纯粹只是好玩!
但安生在宁王府中,不过是一小丫头,不能随便离开,还请九爷体谅。”
莫安生深吸两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出,“所以,安生先告退了。”
夜九歌并没有阻拦她,反而往床上一躺,一脚抬起架在另一腿上,悠悠道:
“你要离去,爷不拦你,不过,你回去后,打算怎么解释一夜未归的事实?”
房间里有窗,能看到窗外已经开始亮了,莫安生并不知晓自己此时所在何处,但听这九爷话里的意思,应是离王府不远。
此时她若回去,府里人都开始活动了,无论她从哪个门进去,总会被人瞧见。
生出流言蜚语不说,关键是她根本无法解释,为何会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离开宁王府,并且一夜未归!
莫安生准备推门而出的手停住了,她咬咬牙,转过身,“九爷有法子?”
“当然,也不瞧瞧爷是谁!”夜九歌躺在床上,晃着大长腿,十分自得。
莫安生瞧他那样,就恨不得痛扁他一顿,可也心知只能在心里想想。
嘴上索性直接挑明,“九爷,安生想请您将安生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回去,您有什么条件?”
跟这丫头说话就是爽快,甚合他心意!
夜九歌笑眼弯弯,从床上跃起,“银子啥的爷也不缺!让你跟爷走你又不愿意!
要不这样吧,只要爷在这大明京城,你就想办法出来,陪爷在这京城四处逛逛。”
在这大明京城?莫安生敏感地察觉到他话里的这几个字,他不是大明人?
但转瞬就被他后面的话给转移了注意力。
简单概括来说,就是他来,她就得陪他!这听着,咋这么像被包养的小三儿?
莫安生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儿了,虽说现在这小身板才不到十三,但内里可是个现代成熟灵魂啊!
“现在府里王妃管得严了,不能时常出来。”不得已,莫安生找了个明正言顺的借口。
夜九歌双眼微微眯起,明显不相信的神情。
莫安生淡定道:“真的,近来府里事多,又快春节,王妃管得严了,安生帮她管家,自然得以身作则!”
本姑娘说是就是,这种事,你还能去问宁王妃不成?莫安生心里切了一声。
这小丫头,这种情况下还想着跟他谈条件,不错不错!
夜九歌突然心情大好,决定不再捉弄她,“走吧,小丫头,爷送你回去!”
莫安生对他骤然间的态度转变有些不能适应,瞪大眼狐疑看着他。
夜九歌冲着她风流一笑,抛个媚眼,“咋了,小丫头,突然发现舍不得爷了?”
哦呸,自恋的家伙,鬼才舍不得你!莫安生呵呵一笑,做个请的手势,“九爷先请!”
宁王府的围墙很高,但对于夜九歌和阿归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莫安生只觉得眼前一花,整个人被夜九歌搂在了怀里。
双脚一离地,不过一瞬的功夫,她就已经到了宁王府后院某处十分隐蔽的地方。
一落地,夜九歌很君子地放开了莫安生,轻轻道了句:“小心宁王府后院的人!”
什么意思?莫安生怔了怔,难道这意思是说,她昨晚被打晕,是宁王府后院的人干的?
她张嘴想问是谁,夜九歌却朝她挥挥手,“趁着没人,快回去吧。”明显不想多说的神情。
莫安生四处张望几眼,朝夜九歌道了声“多谢”后,便急急地朝自己的小院走去。
夜九歌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着莫安生消失的方向,微微出神。
一旁的阿归忍不住道:“爷,您要是舍不得,又担心她出事,干嘛不将她留在身边?”
“阿归,”夜九歌难得一本正经,声音里却满是苦涩与萧索:
“你觉得那小丫头待在爷身边,会比待在宁王府安全吗?”
阿归顿时噎住。
是啊,莫安生待在宁王府,最多是魏王爷的人暗中抓走。
只要她自己识趣些,活命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可若是在爷身边,阿归突然觉得自己左肩的旧伤处又剧痛了起来。
三年前若不是爷死命护着他,对着国君道:
“皇兄,阿归还只是个孩子,若皇兄执意要取他性命,请先取了臣弟性命!”
恐怕他早就同阿来那帮兄弟们一样,死得不明不白了。
他至今仍记得爷对着国君求情时,面上的神色。
没有表情,没有生机,双眸暗淡无光,像一朵枯萎的花,透着看淡一切的死气。
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掉落在地化为尘埃。
也许是爷那时的神情,触动了国君心中最后的一点怜悯。
他成了当年镇压暴动之后,随着爷一起回京的人当中,唯一活下来的亲信。
倘若被国君知道了莫安生的存在,知道了爷对她的兴趣……
阿归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他想像得出,莫安生将会是如何凄惨地死去!
正在这时,墙头的树枝轻轻晃动了一下。
“谁?”阿归轻声喝道,立马警觉起来。
那树枝似乎又晃动了一下,阿归正想追过去瞧瞧,夜九歌淡淡阻止了他:
“不用追了,阿归,看来咱们又得换个地方了!上次咱们去的是哪里?”
不用追?又是国君派来监视爷的人?阿归气得眼眶都红了。
在一个地方待不了几天,就被召回北夜,刚回到东陵没多久,又被赶出去。
偏偏这样都不放心,还时时找人监视着爷的一举一动。
自从他肩伤好了后的这两年,已经陪着爷不知去了多少地方了。
夜九歌似乎知道阿归心中的愤怒,见他不出声,又轻笑着追问了一句,“阿归,接下来咱们去哪?”
阿归收起心头情绪,硬梆梆道:“上次是大明国,上上次是星云国,上上上次是大雍国,上上上上次是……”
“好了,好了,”夜九歌头痛地一摆手,“你直接说,还有哪没去?”
“去叶耶吧,叶耶离北夜最远,来回一趟时间最长,好长时间可以不用见到…了。”
曾经跟着夜九歌的人,包括阿归在内,口头上在称呼国君时,总是用停顿代替。
连提都不想提,可以想像他们心中对北夜国君的恨意。
“嗯,那就走吧。”夜九歌轻轻嗯了一声,略顿了一下后,转而换上一副风流不羁的表情。
声音里透着雀跃,“听说这叶耶国美女堪称天下一绝。
既有着大雍国美女丰盈的身形,又有着星云国美女娇美的脸蛋,性情热烈大胆!
这次去,可得让爷好好见识一下!”
又来了,又来了!
他的爷总能轻易让他,在前一刻还对他心疼不已,下一刻就恨不得用白眼翻死他。
“知道了,爷,您想玩就玩个够,这次小的我,绝不拦您!”
夜九歌对阿归阴阳怪气的语调丝毫不放在心上,“先去向万大管事告个别后,咱们就出发。”
——
莫安生回到小院的时候,如玉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面色青白,一夜未睡的模样。
见到她悄悄推门而入,忙迎了上来,将莫安生上下仔细打量,松了口气,又半带埋怨道:
“安生小姐,您这一整夜的跑哪去了,也不同奴婢吱一声,奴婢担心死了!”
莫安生心道:要是能同你吱声,我也不会被人打晕带走了。
“对不住,如玉,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下次要是再有这种特殊情况,我一定提前告诉你。”
“安生小姐,您还想有下次,奴婢这小心脏都快吓出来了!”
如玉夸张拍拍胸口,“今儿一大早,王妃就派人来传话,说是让您晚些时候去她那一趟。
奴婢推说您昨晚受了些凉,有些不舒服,但没什么大碍,只是晚上睡得晚。
可能要迟些才能去,让前来传话的人告诉李嬷嬷一声。
安生小姐,您要再不回来,到时候宁王妃问起来,奴婢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知道了,还是如玉你对我最好。”莫安生笑嘻嘻道。
然后摸摸肚子,咽咽口水,装出一副饥饿的样子,“我饿了,去取早膳来。”
如玉本来还想再罗嗦两句,听到莫安生叫肚子饿,立马转了话音,“奴婢马上去,安生小姐您稍等会。”
如玉走后,莫安生吐出一口气,摸摸后颈,好像有个大包,一摸之下痛得很,倒抽几口凉气。
奶奶的,也不知是哪个王八羔子出的手,日后被本姑娘知道了,定要让你好看!
莫安生摸摸藏在袖笼里的小瓷瓶,恶狠狠地想道。
如今在这宁王府也不安全了,看来得尽快离去才行。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如玉的惊呼声:“周姨娘,您干什么?”
莫安生连忙打开房门,只见周姨娘带着她的丫鬟阿芸站在院门口,试图闯进来。
如玉挡着不让,那阿芸正对她推推搡搡。
“如玉,什么事?”莫安生提高音量问道。
周姨娘一听到她的声音,面色立马扭曲得难看,不顾身份,与阿芸联手,将挡着的如玉推开。
如玉被推得踉跄两步,差点摔倒在地,还想上前阻拦,莫安生制止了她,“别拦了,如玉。”
如玉便立马跑到了莫安生身边,警惕地看着来者不善的周姨娘。
周姨娘看着莫安生,气得胸膛起伏,恨不得扇她几大耳光子,往死里打一顿,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周姨娘,您亲自来安生这小院,有何指教?”
“你这贱丫头,你说呢?”此时的周姨娘顾不得以往知书达礼的形象,破口大骂:
“贱丫头,若不是你胡乱说话,误导本姨娘,本姨娘会惹怒王爷,让他不高兴?”
原本不大确定周姨娘为何来此的莫安生,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了。
看来是上次乱编的关于宁王爷喜好一事,周姨娘昨晚亲自实践了一番,结果邀宠不成,反而惹得宁王爷大怒。
事情确实是莫安生猜想的那般。
周姨娘新进门,又因为她身后的周氏商行,这头三天,宁王爷肯定是要去她房里的。
早上去向宁王妃敬茶,和各位侧妃姨娘们打过照面的周姨娘,因为故意做作,被苏侧妃毫不留情地讽刺了一番后。
除了让人去查苏侧妃的事情,另一方面,便在心里打定主意,定要在这三天内牢牢将宁王爷笼络住,狠狠打那几个嘲笑她的人的脸。
之前在胭脂铺里,无意间听到的关于宁王爷对妆容的特殊喜好,周姨娘一直放在了心里。
她不是不知道面上搽得白白的,口脂红红的,眉淡淡的,出来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但她同样知道,有很多的男人,都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比如有人爱三寸金莲,有人爱闻肚兜的味道,有人可能独独钟情满头青丝。
说不定这宁王爷私下,就是爱这个调调呢?
何况她与当时那小丫头,素不相识,素无瓜葛,她又不知道她即将进来宁王府,怎么会故意来误导她呢?
所以周姨娘坚信,莫安生当日所言是真的,宁王爷肯定是喜欢这种装扮。
因而晚间的时候,将贴身的阿芸赶了出去,自个一个人在屋里涂涂抹抹。
然后坐在黑暗中,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宁王爷的到来。
宁王爷处理完公务后,来到了周姨娘的院子里,屋子里没有点灯,黑漆漆的。
他以为周姨娘已经睡下,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身后响起幽幽的女声,拉长着音调,“王爷…”
宁王爷头皮一麻,慢慢转过身,然后被一张即使在黑暗中,亦能看得见的苍白面孔给吓了一大跳。
饶是他大男人一个,也吓得倒退两步,看着慢慢向他靠近的影子,差点想大呼:“不要过来!”
“王爷…”那声音娇滴滴地又唤了一声。
宁王爷这才听清楚,是他新纳进来的二十二姨娘,周姨娘的声音。
他心下定了之后,忍不住怒声道:“你搞什么鬼?”
“王爷!”周姨娘十分委屈,她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惊喜而已。
宁王爷懒得再看她那恐怖的脸一眼,对着外面大声道:“掌灯!”
门外侍侯着的丫鬟,急匆匆跑了进来,很快,屋里顿时亮了。
周姨娘用袖遮着脸,不让丫鬟们看到她的样子。
等到丫鬟们离开后,她才放下袖子,朝着宁王爷娇媚地走了过来。
宁王爷刚刚被吓得精神大振,如今看到周姨娘一副死人脸,血盆口的样子,更是胃口全失。
连要顾及周氏商行面子之事都顾不上了,甩甩袖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