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杨爷爷之前送给我的易容药,所以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莫安生解释道。
小胖子搔搔头,一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的模样。
莫安生却不再理他,直接走快两步,拉住随后而来的毒医杨的胳膊,“杨爷爷,那边有个人生病了,您快帮安生看看他!”
“小丫头,”毒医杨甩开她拉着他的手,“老夫先前是答应过你,可以帮你无条件救一个人!
不过你可想清楚了,救了这次,可就没下次了。”
“安生知道!”莫安生忙不迭道:“这个人昨天救了安生的命。
若不是他,安生肯定已经被宁王府或魏王府的人抓走了!”
不是陌生人,是救命恩人,一命抵一命,倒也说得过去。
毒医杨没有再出声,跟着她走到了那男子身边。
一看到那男子,毒医杨的面色瞬间凝重了起来。
“救得了吗?杨爷爷?”莫安生见他神情,忐忑问道。
毒医杨不屑哼了一声,“这世上就没我毒医杨解不了的毒!”
莫安生呶呶嘴,吹牛,不说别人,就说小胖子,医了这么久,一点也没进展!
但这话,莫安生此时是不敢当着他的面说的。
“不过小丫头,别怪老夫没提醒你。”毒医杨的声音多了一分严肃,“这人中的是毒,是星云国皇室一种特制的秘药。
他既然身中此毒,说明他的身份不低,可能跟星云国皇室有牵扯,老夫若帮你救了他,到时候星云国皇室说不定会找你麻烦。”
又是皇室?刚刚才逃出宁王府的莫安生忍不住皱了一下眉,若有可能,短期内,她还真不想和皇室什么的对上!
但,这人是她的救命恩人,一命还一命,以后无拖无欠,干干脆脆。
“杨爷爷,安生明白了,但他救了安生一命,安生实在无法见死不救!”
毒医杨见她下定了决心,也不再废话,蹲下身,两根手指头搭上了那男子的手腕间。
说实话,毒医杨心里也很矛盾,他既希望莫安生不要跟皇室扯上关系,平白惹来麻烦。
可莫安生若真是见死不救,他又觉得太过无情无义。
所以当莫安生略一犹豫后,便表明她想救的决心时,毒医杨的心里,多少是有些欣慰的。
也不枉他在收到主持方丈的飞鸽传书后,一晚没睡,连夜赶回京城,找到了小胖子。
两人昨晚在宁王府和魏王府附近悄悄打听了一番,知道莫安生没有被抓到,才趁着今天上午人不多的时候,出了城门,来了芦苇镇。
毒医杨手指很快就松开了,“小丫头,你将那保命丸给他服下了?”
“是的,杨爷爷。”莫安生见他神情淡淡,心里越发七上八下,“不会是吃出啥毛病了吧?”
“没有。他刚刚毒发十分凶险,若不是吃了老夫的保命丸,只怕这会已经去见阎罗王了!”
毒医杨翻翻白眼,略带讽刺,“也不知是赞你这小丫头真大方,还是该笑你不识货。
随随便便就将老夫欠你的人情,一次性用了个干净!”
没吃错药就成!莫安生放下心来,嘿嘿两声,“那接下来就麻烦杨爷爷了!”
人情嘛,还了一次,还可以再制造,没什么大不了!
若不能让您欠下人情,这世上总有能吸引您的东西,也不是非要人情不可的!
莫安生不以为然。
一旁的小胖子还沉浸在莫安生由小姑娘,变成小伙子的震惊中。
直到毒医杨开口,才回过神来,“小胖子,将这个人运到镇里去,找间客栈住下,老夫先去采几株草药回来!”
“哦,好!”小胖子又奇怪地盯着莫安生瞧了两眼,直到她凶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熟悉的感觉才终于回来了。
好凶!果然是安生!小胖子顿时眉开眼笑,一弯腰将地上的男子抱了起来,像抱个麻包袋般轻松。
几人刚离开,那男子的随从巨卫,带着一个年迈的老者,急匆匆地赶到了。
“大夫,就在那,在那棵树下!”巨卫急切道:“我家公子发病了,求您快点!”
老大夫边走边翻白眼,若不是看在他银子出得多,又是为自家主子心急的份上,他真不想来。
大老远的从另一个镇上赶过来,也不想想他一大把年纪了,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两人一走近,却见树下除了披风外,空无一人。
巨卫大惊,顾不得会不会惊动不该惊动的人,大声唤道:“公子!公子!”
可惜唤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应他。
老大夫气愤不已,大老远的将他唤来,结果鬼影都没一个,这不是玩他吗?
“小哥,你这做人也太不厚道了…”
巨未刚刚遭遇不小心丢了自家主子的悲痛,哪听得什么闲言,当下浑身一凛,凌厉眸光直直射向老大夫。
原来今日巨卫驾着车出城,结果刚出城门不久,公子突然病发,严重过以往任何一次。
他不敢再往前走,便带着公子返回芦苇镇里找大夫。
为了怕公子病发的样子引起城门兵的注意,巨卫不得已,只好将他藏在城门外的那棵大树下,自己进城去找大夫。
哪知城中医术好些的大夫只有两人,一人病重中,一人出远门去帮人看病去了。
巨卫左右打听,终于打听到临镇有一大夫,听说医术不错。
他深知公子的病,不是普通大夫可以治,但此时无路可走之下,总得找个大夫才安心。
便去了临镇,结果好不容易找到大夫,回来后,公子却不见了!
这让他如何不悲痛?偏那个死老头还在一旁叽叽歪歪,巨卫连杀了他泄愤的心都有了!
那老大夫只感到一股浓浓的杀气向他威逼而来,后背一凉,识趣地闭上了嘴。
心道,算了,就当今天走了霉运。
巨卫在那附近找了片刻,找不到人,只得放走了那老大夫,然后进了城。
心想着或许公子醒了后发现肚子饿了,进城去找东西吃了。
病重男子一直处在昏睡中,莫安生不敢离开半步,便让小胖子先去吃晚膳,顺便带三份回来。
小胖子早就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响,但见到莫安生担心的神情,不好意思出声肚子饿。
如今见莫安生下了指示,接过她递过来的钱袋子,就冲出了客栈。
等到莫安生肚子也开始感觉到饿意时,小胖子还没回来,倒是毒医杨回来了。
“去,借个瓦罐来,老夫亲自煎药。”这解药即是药又是毒,稍有不慎,就会解了原来的毒之余,又重新中新的毒。
毒医杨不敢假他人之手,决定自己亲自动手。
他瞧瞧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心道你倒是好命,老夫已经多少年不曾为人煎过药了。
莫安生忙领命而去,很快地便借了一套瓦罐回来。
“出去在外面候着,不要让人来打扰老夫。要是中间有人打扰到,出了什么问题,老夫可不负责任的!”
“是!”莫安生也不知真假,不过见毒医杨如此慎重,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其实煎药这事,慎重是得慎重,但也没有毒医杨说的如此严重。
他纯粹是不想自己辛苦在这里煎药救人,莫安生和小胖子两人,却可以回去呼呼睡大觉。
一句话就是,老夫累,你们得陪着老夫一起受累!
莫安生在门外等了许久,小胖子终于拎着晚膳回来了,神情遮遮掩掩的,不敢看莫安生一眼。
莫安生接过晚膳,奇怪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钱袋子呢?”
“不,不见了。”小胖子垂着头,小声应了一句。
“不…”莫安生眉一挑,刚拔高音量,想起毒医杨的吩咐,又将音量降了下来,“不见了?怎么会不见?”
那里面可装着一百两银票!
莫安生先前手上的银子,除了钱袋子里的一点碎银,那日全被李嬷嬷拿走了。
后来苏侧妃与她断绝合作关系时,甩了她一张两千两的银票。
这张数额太大,她将她藏在了鞋子里。
后来逃跑的那天,她放火烧着了屋子后,先去了自己原来的小院,计划趁着守卫松懈,后院乱成一团的时候再悄悄走掉。
当时她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如玉的房间里呆了一会,无意间摸到了她准备要走时,留给如玉的一百两银票。
便将那一百两银票顺手放进了自己的钱袋子里,以作怀念。
可是,小胖子居然给弄丢了?以小胖子的功夫,莫安生实在难以相信!
小胖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更让她起了疑心。
不过如今不要打扰到毒医杨煎药最重要,莫安生狠狠瞪了一眼小胖子,压低声音咬紧牙帮子,“晚点再跟你算账!”
小胖子缩了缩,不敢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传来毒医杨的声音,“进来吧。”
莫安生忙推开门,和小胖子一起走了进去。
屋里一股难闻的药味,毒医杨浑身是汗,下巴一点桌上的药,“稍微凉些就喂他喝了,一滴不剩,老夫先去歇息了。”
毒医杨说完,就朝门外走去,又似想起了什么,略一停顿,“哦,对了,老夫采药的时候,碰到一队京城官兵。
向老夫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瘦小的十三岁左右的少女,老夫猜想他们问的应该是你,便向他们指了另一条道。
虽然暂时骗过了他们,但那帮人也不是傻子,说不定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前来这芦苇镇!
小丫头你虽然已经换了样子,但老夫实话跟你说,那药的药性并不稳定。
兴许能维持一个月,兴许明天就现了原形,所以明儿个一早,你们最好离去。”
“那这公子的毒…”
“喝了这碗药,就已经解了七成的毒,剩下的慢慢调理个二三年,这毒基本就能清除。
他中毒太久,脏腑太弱,老夫不敢下猛药,只能靠他自己慢慢调养,若想要回复到正常人的身体状态,最少得五六年以前。”
“那小胖子…”
毒医杨翻个白眼,“老夫只是先回去睡个觉,又不是马上就走,磨磨唧唧的,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莫安生其实真以为他现在要走,才想问个清楚。
如今听毒医杨说只是先去休息,嘿嘿笑了两声,招呼小胖子过来扶起床上的男子,她来喂药。
药喂完后,莫安生不知道晚上会不会出什么状况,便让小胖子先去睡觉,自己留了下来。
一晚上,床上的男子除了出汗比较严重外,一直十分平静。
只是若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他肿胀的脸和手已经慢慢消肿,虽还是看不清真容,却不再向之前那般难看了。
早上莫安生是在小胖子的敲门声中醒过来的,“安生,杨爷爷说该走了,他留了银子让人照料那公子,直到他醒来为止。”
既然毒医杨已经考虑周全,莫安生也觉得对这陌生男子仁至义尽了。
他救了她一命,她也救了他一命,两不相欠。
她最后替他擦了把汗,站起身正准备离开时,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臂。
莫安生一扭头,床上的男子已睁开了眼,那双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温暖的光茫。
“小丫头,快点!”门外毒医杨不耐烦了。
“哦,来了!”莫安生大声应了一声后,对着床上男子灿烂一笑,“公子,你醒了,恭喜你!不过我得走了,以后有缘再见!”
男子对于昏迷前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他猜想应该是眼前这个扮成男装的小丫头找人救了他。
他紧紧盯着莫安生的眼,“我叫风澈,你叫什么名字?”
莫安生还没来得及回来,外面小胖子大叫,“安生,快点出来,杨爷爷生气先走了。”
杨?莫非是毒医杨?这世上若说还有人能救他的话,也只有毒医杨了。
“公子,我真得走了!你的毒杨爷爷说已经解了七成,剩下的自己慢慢调理,我走了,再见。”
莫安生趁他楞神的空档,抽出手臂,急忙朝外面冲去。
门外的小胖子还在抱怨,“安生,你在里面干什么?”
“没事没事,走吧。”莫安生没有将那男子风澈醒过来的事情告诉小胖子,免得他又好奇地问东问西。
安笙?原来她姓安!风澈向来冰冷的眼里,渐渐浮现一丝温柔。
他记住了!这个世界上唯一无条件对他好的丑丫头!
收了毒医杨银子的伙计推开门,见到已醒过来的风澈,楞了楞。
那大夫不是说最快也要到晚上才会醒过来吗?
不过,这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收了银子,伺候好人就是了!
伙计耸耸肩,露出招牌的笑容,“公子,您醒了?肚子饿了吗?想吃些什么?小的马上去办!”
或许是困扰了他多年的毒已经解了的关系,风澈此刻心情大好。
明知这伙计是收了银子,才对他如此殷勤,却不像以往那般冷淡,反而温和道:“帮我将这个木牌挂在店外的树上。”
伙计又楞了楞,真是个奇怪的要求!“好呢,公子!您想吃些什么?”
“给我来碗白粥!”
伙计出去后没多久,巨卫闻讯赶来,扑通一声跪在风澈脚边,悔恨不已:
“公子,都是属下的错!求公子重罚属下,否则属下心难安!”
“巨卫,你好好瞧瞧本公子!”耳边不再是阴冷平淡的声音,而是充满了柔和与掩藏不住的欣喜。
巨卫下意识地抬头,见到风澈正在逐渐恢复的容貌,大吃一惊,“公…公子,您的…脸…?”
“没错,”风澈轻轻一笑,如春风拂面,“本公子的毒已经解了!”
“解了?”巨卫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是消失了一个晚上,这毒就解了?
“都是缘份!”风澈想起这事,也不由有几分感慨。
这几年来,他带着巨卫,四处寻找毒医杨的踪迹,却始终差一步。
昨日他突然毒发,巨卫措手不及,只好将他先放在那里,去到临镇寻找大夫。
结果就这么机缘巧合,他遇到了好心的丑丫头安笙。
而恰好毒医杨和安笙在一起,又恰好他们认识。
又不知为何,一向不愿轻易替人治病的毒医杨,居然就给他看了病,解了他的毒!
这一切,想来都是安笙的功劳!
风澈想起她平凡得没有一丝特点的样貌,瘦弱得像片树叶似的小身板,忍不住露出了浅浅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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