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痛的厉害,本不愿开口与周羡如争辨,周羡如要赢便赢好了,左右公道自在人心。
但不想一向清冷寡淡的赵晢竟如此公然偏袒周羡如,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她不信同样的茶饼、同样的水,周羡如点出的茶会比她的更好吃。
“你可尝尝。”赵晢望着她。
无怠忙取了小汤匙递上去。
李璨先尝了自己点的茶,再尝周羡如的那一盏。
她抿着唇瓣细品时,周羡如在一侧望着她,眸底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一般。
李璨搁下汤匙,接过糖糕递来的清水盏,漱了口才淡淡道:“周姑娘的茶确实口味比我的要好。”
方才她错怪赵晢了,赵晢倒是没有偏袒周羡如的。
“你服了吧?”周羡如得意的笑了。
“周姑娘作弊,我自然不服。”李璨抬起清亮的眸子,淡漠的扫了她一眼:“若是给我一样的水,我可以点出比这好吃数倍的茶。”
“你什么意思?”周羡如脸色变了变,立刻恢复了寻常:“这是在大殿之上,众目睽睽,我如何作弊?
李姑娘比不过我,大方认了便是,倒也不必如此栽赃。”
“我是不是栽赃,周姑娘心中有数。”李璨声音不大,她没什么力气与周羡如辩驳。
“李姑娘。”周羡如冷了脸色:“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污蔑我。
今日若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可要请太子殿下给我做主的。”
李璨望着她,轻轻笑了笑:“周姑娘真叫我说?”
“你说!”周羡如心一横,开口。
她心中则是一跳,瞧李璨这神色,倒像真是能品出水的滋味来。
这怎么可能?
水吃着不都是一个味道吗?她反正分辨不出来。
只有从小吃好水之人,或是吃茶几十年的老人,才能分出水质的高低,她也是从爷爷那里才得知可以借此取胜的。
李璨怎么可能知道!
“我若是没有猜错,周姑娘点茶所用之水,应当取自峡江。”李璨手实在太痛,缓缓踱了几步,唇齿微动,从容不迫,嗓音脆甜如玉落珠盘:“峡江水分上、中、下三种。
上游之水称为上水,上水太清,用来点茶会使茶粉沉底,点出的茶口感寡淡。
下游之水称为下水,下水太浊,点茶时会使茶粉在水面上打转,难以下沉,点出的茶有浊气,口感生涩。
唯有峡江中段,两岸青山相对出之处取来的中水,汲取了天地间的中和之气,点出来的茶口感浓稠,回味甘甜,入口犹如米汤般顺滑,且极易咬盏。
周姑娘今日所用的,便是这中水。
而我们其余人所用的,是死水,也就是井里的水,点出的茶汤自然不能同中水点出的口味比,请太子殿下明鉴。”
她说罢了,望了赵晢一眼。
她自己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从小一直吃中水点的茶。
靖安侯府中有取水处,专门负责从峡江运回中水。
她话音落下,大殿内先是静了片刻,很快众人便都小声议论起来。
“老天爷啊,我只知道吃茶,谁知道点茶的水还有这么多讲究……”
“合着我只吃过死水点的茶……”
“不是,那峡江中游的水是不要银子,可峡江在千里之外啊,取水、运水总要不少银子,什么家底的人能天天用中水点茶……”
“周姑娘,可有话说?”赵晢淡淡启唇。
大殿内顿时静了下来,人人都望着周羡如,看她要如何说。
“李姑娘,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总要有凭证吧?
你说我用的是中水,可能拿出证据?”周羡如心里头已然慌了,面上却不改色。
“我没有证据。”李璨抬眸直视她,浑然不惧:“周姑娘若自认被冤枉了,大可请京兆尹的人来细查一番,若是我冤枉了周姑娘,我愿给周姑娘当众磕头赔罪。”
周羡如见她言谈间赵晢一般气势摄人,一时竟叫她震的愣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太子殿下。”李璨转过小脸,抬眸看赵晢:“闻喜宴是陛下御赐之宴,周姑娘在闻喜宴上做下这等作弊之事,是否当受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