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糕进了里间,小心翼翼地挑开床幔,却见自家姑娘眼尾红红,正睁着眼睛看着帐顶。
她一阵心疼,姑娘也不知什么时候就醒了,却不曾叫她们。
她小声开口:“姑娘,起来用晚饭吧?”
李璨偏过小脑袋,漆黑的眸微微动了动,看向她,嗓音有淡淡的嘶哑:“好。”
“姑娘嗓子怎么哑了?”糖糕顿时忧心:“可是受凉了?奴婢让人去请徐院正……”
“不用,喝点水就好了。”李璨摇头。
“奴婢先扶姑娘起来。”糖糕伸手扶她,又朝着外头招呼:“姑娘起了。”
张嬷嬷同糖果几人进来伺候。
坐在饭桌前,李璨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她还是动了筷子。
她知道,无论何时,都要爱惜自己,不管发生什么事,身子都是最要紧的,何况,赵晢不值得。
“姑娘,今儿个您睡着之后,太子殿下……”糖球想哄她开怀些,在一旁开口。
“打住。”李璨抬眸,扫了她一眼:“吩咐下去,往后,不许任何人在我跟前提他。”
糖糕几人互相对视了几眼,纷纷行礼应下:“是。”
下午小憩过后,约莫申时正刻,糖豆跑进了屋子,语气急切:“姑娘,福禄来了,说六少爷将陈少爷给绑走了。”
李璨正倚在软榻上,对照之前写下来的口诀,摆弄着那翻花纸,闻言便坐直了身子:“绑到哪里去了?”
“奴婢不知。”糖豆低头。
“更衣。”李璨站起身来,又问:“福禄呢?”
“在门口。”糖豆回道。
“去叫他等一等我。”李璨吩咐。
糖豆转身快步出去了。
“姑娘。”福禄见到李璨走出院门,忙跪下磕头。
“起来。”李璨走到他跟前:“可知人被绑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的急着回来给姑娘报信,并不曾跟过去。”福禄回道:“不过,看他们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去了樊楼。”
李璨就着糖球的手,踩着小杌子,上了马车,又回头问:“李术带了哪些人?都是族学里的本族子弟吗?”
“只有几个是一起读书的,余下的是家丁,还有一个是六少爷在外头的朋友,也带了几个人,小的不认得。”福禄想了想,又添了一句:“不过,小的听六少爷的意思,他那位朋友,是常在市井里混惯了的。”
李璨轻哼了一声:“糖糕,让人去,叫十个家丁来。”
“姑娘,十个人会不会太少了些?”糖果不放心地问。
“不少。”李璨俯身进了马车。
她去了,李术带去的那些家丁,自然不敢动。
不仅不敢动,还要为她所用。
“姑娘,可是要雅间?”
这会儿还不曾到晚饭点,樊楼门口守着的小二并不忙碌,倚在门框上闲聊。
眼见着李璨走近,穿戴不凡,几个小二言语间自然客气。
“方才,可有人带了许多家丁进去了?”李璨团扇半遮着小脸,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眸,明睐生辉。
那小二只看了一眼,忙低下头去:“姑娘说的是李少爷和周少爷?他们就在二楼甲字号厢房里,您是?”
小二伸手指了指楼上,不敢再看她,生怕失了礼数。
“我是李术的妹妹,多谢。”李璨朝他点了点头,带着人上楼去了。
小二等她走过去,才敢抬眼看她的背影,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生得也太好看了吧,只一双眼睛便好看到无法形容,真不知团扇半遮下,会是怎样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李璨可不知,仅一眼那小二就生出那么多的感慨来,她站在了小二所说的甲子号厢房门口。
“陈念礼,你喝不喝?”李术高声喊着,其间还夹杂着拍桌子的声音。
“我不会饮酒,请李兄放我回去。”陈念礼言语间带了怒意。
“放你回去?”李术重重地放下了酒盅:“那今儿个我们几个因为你,被夫子罚抄《周礼》整册的事,你不打算给我个交代?”
“你们几人不敬夫子,受到夫子惩戒。”陈念礼扬声辩驳:“此事与我何干?”
“还敢犟嘴?”李术恼怒。
“教训教训他!”
“若不是他记名,夫子怎么会知道我们几个捣乱?”
“不教训,不长记性!”
“啪!”
似乎是几个同在族学读书的子弟叫嚣,最后一声是巴掌声,还有叫好声。
“喝掉!”李术再次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