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璨不理他,转身走回床边。
赵晢取过她的小袄,便要给她穿衣。
“不要你穿。”李璨推开他手,朝着外头唤:“糖球!”
进宫只能带一个下人,她便选了糖球。
不过,糖球以武艺见长,伺候人并不拿手,但也能将就用就是了。
“母妃给父皇包饺子,糖球力气大,被母妃叫去和面了。”赵晢拿着她的衣裳,淡淡告知。
“我自己来。”李璨一把扯过他手上的小袄。
赵晢抿了抿唇,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了下来。
李璨将两手套进袖子中,伸手理衣襟,理了三四次,才好像找对了方向,那些衣带却好像跟她作对一样,不是找不见,就是对不上。
她心里头本就不痛快,哪里有耐心弄这些,无意中抬头又见赵晢在对面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她更是气恼。
不穿了!
她抬手,将小袄脱了,取过最外头穿的斗篷便往身上套。
斗篷是最好穿的,毛茸茸的大帽子朝后,套到身上便可。
“你打算就这么出去?”赵晢起身,扯了她的斗篷。
“不要你管!”李璨用力推他一下,像只发怒的小猫儿。
赵晢拉过她,取过小袄替她穿衣。
李璨僵着身子,不肯配合他抬手。
“生气比生病更要紧是吧?”赵晢将小袄裹在她身上,向来毫无波澜的黑眸中染上了点点气恼。
“死了也和你没关系。”李璨抬手便要将小袄掀在地上。
“李璨,别以为在凝和宫,我就不会惩戒你。”赵晢出言警告:“你再胡闹,我便打你手心了。”
李璨眼圈瞬间红了,委屈又气恼地推他:“你怎么说的!堂堂太子说话不算话!说了不管我的,又要打我!”
“圣旨还在。”赵晢拉过她手,穿进衣袖。
李璨抿了抿柔嫩的唇瓣,将眼泪憋了回去,等会儿陛下就来了,圣旨会被收回去的。
她撇过脸,不看赵晢,任由他将衣裳一件一件套在她身上,再细致地系好衣带。
以往,她总是喜欢看赵晢专注给她穿衣的模样,今儿个她忍住了,一眼都没看。
“好了。”赵晢松开手。
李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衣裳,这是应该是他最后一次照顾她了吧。
赵晢将她摁在梳妆台前的八角凳上,取过玉篦,替她梳头。
李璨望着铜镜里的赵晢,怔怔落下泪来,从两岁,到十四岁,整整十二年,除了祖母和大伯母,她的世界好像只有赵晢。
如今叫她忘掉他,谈何容易?
可是,凡事总要试着开始,才会有成功的可能。
不是吗?
赵晢冷白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绸缎一般的鸦青发丝,十分轻松地便绾起一对双螺髻,取了她今日戴的那对糖葫芦花冠,为她簪上。
“不许哭。”赵晢转过她小身子,替她拭泪。
李璨站起身,扑进他怀中,两手抱着他劲瘦的腰身,哭得更厉害了。
赵晢叹了口气,揽紧了她。
李璨哭了一阵子,心里似乎没那么委屈了,便抬起头来,自个儿擦了眼泪,转身往外去。
赵晢低头看了看自己前襟处的点点泪痕,不言不语地跟了上去。
“心儿睡醒了?”宸妃正在桌前包着饺子。
一旁的糖球和纳福几人瞧见李璨同赵晢,纷纷行礼。
“姨母。”李璨笑着上前:“这是什么馅儿的?”
“羊肉馅儿。”宸妃抬眸打量她:“眼睛怎么红了?可是泽昱欺负你了?”
“没有,是我还想睡,但又怕陛下来了我还在睡,太过失礼了。”李璨朝她软糯地一笑:“我没睡醒,眼睛是会红的。”
“我还以为,你是哭过呢。”宸妃说着话儿,有意看了赵晢一眼。
赵晢默然不语。
“姨母,这个皮儿好薄啊,煮起来不会破吗?”李璨在桌边坐下,好奇地问。
“这个是羊肉水晶饺,就是要皮儿薄才好吃。”宸妃笑着解释:“这个饺子不煮,上锅蒸半刻钟便可。”
“哦,我知道。”李璨听她一说想起来:“我吃过,原来是这样做的。”
两人闲聊了片刻,外头传来内监的高唱:“陛下驾到——”
宸妃放下手中的活计,拉着李璨起身,迎上去行礼。
李璨看着宸妃,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凤眸,心中好不奇怪。
她不明白为什么宸妃每每见陛下时,总是会端起一副恭顺贤淑的姿态,明明同她在一起时,宸妃的洒脱不羁更讨喜呀。
而且,赵晢都快二十岁了,也就是说宸妃已经进宫至少二十年了,真的有人能二十年如一日的扮恭顺贤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