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言悄悄看楚随玉,他正和旁边的那位侧妃谈笑。
王妃姐姐并未出来。
她握紧手中筷子,想起花狐狸,又禁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然而这事终究是他人的家事,她没有资格插手。
宴会过了一半,楚随玉忽然站起身。
众人知晓他有话要说,便纷纷安静下来。
楚随玉环视大厅,笑容不达眼底:“本王这次操办宴会,一是为了庆祝寿辰。二是为了宣布一件大事。”
众人侧耳聆听,他呷了口酒,声音足以让在座的人都能听到:“本王迎娶温阁老之女,立她为王妃,本想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谁知王妃善妒,屡屡下毒谋害府中女眷,以致到现在为止,府中仍然没有婴孩儿诞生。本王怜惜她年少无知,数次加以谅解,可她屡教不改,在前些时候,再度做出这种事,本王实在心痛。”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震惊于看起来温婉端庄的晋宁王妃,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他们环视四周,见温家的人都不在,于是更加相信楚随玉的话,必定是晋宁王妃真的做出了那等恶事,他们才没脸前来参加宴会。
只是不知,晋宁王是否会休弃晋宁王妃?
端坐在君天澜身边的沈妙言,却是不信的。
她静静注视着楚随玉,这个男人的眉梢眼角都是温润风流,看起来明明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可谁又知道他心肠狠辣、表里不一?
那张嘴舌绽莲花,白的也能说成黑的,死的也能说成活的,真真可怕至极。
这世上人有千面,男人之中,有人表面花心但骨子里痴情如花容战,有人冷漠残酷只钟情江山权势如顾钦原,有人舌蜜腹剑贪恋财色如韩叙之,也有试图同揽江山美人的男人,如君天澜。
千人千面,若不仔细观察,那么便不会知道到底谁重情重义,谁又真正冷漠无情。
男人表面上的话,大抵是不能信的。
女子要找一位才品皆好、用情至深的夫君,当真是非常难的事。
她偷眼望向身边的君天澜,抿了抿唇瓣,悄悄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对方的手指。
君天澜瞥了她一眼,瞧见她那双复杂的琥珀色瞳眸,便知这小姑娘大约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他反握住她的小手,轻轻握了握。
上座的楚随玉环视众人,放柔了声音:“王妃虽然失德,本王却不愿休弃她,叫她无颜活在人世。所以本王决意将她贬为侧妃,仍旧留在府中,好生娇养,以全多年夫妻恩情。”
他话音落地,便有人称颂起他的宽仁大度。
楚随玉重又坐下,酒宴再度开始。
大厅中上了舞姬,在场之人觥筹交错,一派歌舞升平。
沈妙言垂下眼帘,楚随玉将王妃姐姐贬为侧妃,便是在打温家的脸面。而温阁老被楚云间信任,温家势力越发如日中天,他这么做,恐怕只是为了给楚云间一个交代。
他折下自己的羽翼,以此告诉楚云间,他并没有在朝中拉帮结派。
他将王妃姐姐贬为侧妃,以此换取不被帝王猜忌。
好深的心思。
此时幽静的闺房中,温倾慕面色苍白,独自躺在大床上,郁郁不得欢。
窗户大开着,春风将帐幔吹得鼓起,她偏过头,注视窗外枝头的繁华,眼睛里都是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