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把满脸是血的顾皇后从地上扶起来,搀扶着她走到软榻上,战战兢兢道:“皇后娘娘这伤怕是不轻,等下也让太医瞧瞧……”
顾皇后的视线落在君烈身上,瞳眸里恨意弥漫。
到第二日黎明,顾皇后独自一人坐在满是狼藉的大殿中,额头缠着三指宽的纱布,静静盯着殿外。
程锦红着眼圈,端一盆热水进来伺候她洗脸,“娘娘,您这是何必呢?贤王无论在与不在,如今都与您无关了不是吗?您嫁的人是皇上,是九五之尊,您偶尔服个软,又有什么关系?这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
顾皇后面色冷淡,目不斜视,“今日早朝之后,你去乾和宫,请太子过来。”
“娘娘?”程锦惊诧,她家娘娘,已经很久不曾召见过太子和二公主。
君天澜晌午下朝,直接到了坤宁宫。
寝殿内还是一片狼藉,他跨过那些玉器、瓷器碎片,撩起袍摆朝顾皇后行跪礼,“给母后请安。儿臣不孝,让母后受委屈了。”
“他昨夜在殿中,吐血了。”顾皇后眼眸缓缓转动,冰凉的视线落在君天澜脸上,“许是受君千弑起兵造反的刺激,他的神志,越发糊涂。天澜,你懂本宫的意思。”
君天澜神色仍旧冷峻如初,“母后不怕儿臣背上千古骂名?”
“骂名?”顾皇后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大笑出声,“骂名有何可惧?你以为你的好父皇是通过什么手段坐上那张龙椅的?!逼宫,他与大长公主联合,逼宫上位!”
她笑完,敛去脸上的多余的表情,垂下眼帘,余光落在旁边的花几上。
花几上摆着一盏茶,天青色冰裂纹薄胎茶盏,贵不可言。
她伸出手,平静地端起那盏茶。
因为刚刚的激动,额头的伤口崩裂,染红了洁白的纱布,鲜红的血液,再度顺着白皙的面颊蜿蜒滑落。
然而她一点都不在乎,戴着金色甲套的白嫩手指,轻轻揭开茶盖。
松山云雾特有的茶香,立即氤氲开来。
“知道本宫为何喜欢松山云雾吗?”她注视着淡青色的茶汤,面色极为平静。
“儿臣不知。”
顾皇后仿佛想起什么美好的回忆,唇角弯了下,继而仰头,把那盏茶一饮而尽。
她喝完,把茶盏掷到地上。
上好的茶盏碎裂成无数片,剩下的一点茶汤洒到地面,梨花木拼接成的地板,立即焦黑一片,燃起骇人的青烟。
君天澜瞳眸骤缩,“母后!”
“牡丹醉……”顾皇后轻笑,“天下最难解的毒,若无解药,将醉酒般沉睡三日,三日后,暴毙于床。而这世上唯一的解药,在君烈手中。澜儿,母后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母后要亲眼看着你登上那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