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澜衣冠齐整,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阴影里。
晨曦的微光在他的长靴和袍摆上跳跃,海浪纹的金边,尊贵而清冷。
他低垂着眼睫,阴鸷的目光,始终盯着地上那个生死未明的女子。
他爱她,这么多年,他始终在为了他们的未来而努力。
可是,她却不止一次想要逃离……
明明当初说好了,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他想着,闭了闭眼。
再睁开双眸时,那双丹凤眼中已无半分留恋。
他起身,朝门外大步迈去,面庞冷峻得令人心惊。
他会让她知道,没有他的庇佑,这后宫里,她将寸步难行。
而长欢宫内,身着妃子服饰的徐思娇,懒懒抱着个手炉,正倚在玫瑰椅上吃东南进贡的甜瓜。
她听婳儿说了昨夜教坊司的事,不觉挑眉,“我道她这几日去了哪儿,原是被皇上扔进了教坊司。进了教坊司也不安分,竟然还想着勾搭北幕皇帝和皇上,哼,果然是个狐媚子……”
婳儿试探道:“娘娘,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徐思娇美目流转,“教坊司那种下流地方,人也是下流的。眼见着再过几日就是除夕,我倒有个整治她的好主意!你附耳过来。”
……
后宫中波涛暗涌,相府里也不太平。
谢陶醒来之后,就看见那个男人坐在榻边,眉目幽深复杂。
她呼吸艰难,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肚子。
太医诊脉时,她也并未完全晕厥,隐约听见他们说,她流了孩子。
顾钦原见她醒了,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勿要伤心,将来,孩子还会有的。清觉说你身体积了病根,要好好调养休息才行。”
谢陶听着他的声音,不知怎的,忽有一丝疲倦。
她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我想睡会儿,相爷去姐姐那里吧。”
角落的安神香袅袅燃烧,衬得寝屋寂静。
顾钦原紧了紧手指,“你唤我什么?”
谢陶微微侧身,闭上眼面向里侧帐壁。
顾钦原皱眉,欲要开口说什么,又生生忍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常无异:“那你好好休息,我晚间再来看你。”
说罢,起身离去。
他走后,谢陶抱着被褥,眼泪一颗颗顺着眼角滑落进软枕,歇斯底里,竟是瞬间哭成了个泪人。
软软被赶回了张府,初心院没有伺候她的丫鬟婆子,现成的丫鬟,还都是谢昭的人。
此时那两个丫鬟就站在窗外,轻声议论道:“不就是流个产吗?至于哭成这样?”
“就是!这大冷的天,小夫人被她推进水里,都没哭,她还有脸哭!”
“不就是在地上跪了会儿嘛,谁没跪过啊,瞧她跟个纸片人似的娇弱,居然就流产了!”
“也幸好流产了,不然那孩子生下来,怕也是个不中用的病秧子!”
刻薄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谢陶钻进黑暗的被窝,一手死死捂着嘴巴,哭得肝肠寸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