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澜在圆桌旁坐了,淡淡道:“躲在那儿作甚?过来用膳。”
鳐鳐“哦”了声,装模作样地手持书卷,迈着嬷嬷教导的莲步,小心翼翼挪到桌边,十分淑女道:“人家在温习功课呢,人家一直都很用功。”
这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君天澜瞥了她一眼,到底没拆穿她。
鳐鳐在佑姬身边坐下,目光一转,好奇地落在君天澜身后。
那儿站着一位身穿宫裙的少女,身姿纤细,面庞上赫然一块大黑斑,看起来甚是吓人。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暗道这位便宜爹爹的品味是越来越差了,不带拂衣姑姑和添香姑姑出来,却叫这般容貌的侍女贴身伺候……
念念也下意识瞟了眼沈妙言。
他比鳐鳐要成熟许多,可到底也只是个八岁小孩儿,并没能一眼认出脸上添了块大黑斑的娘亲。
他只当是自己父皇看腻了美人,大约想换换口味,于是不甚在意,认真享用起晚膳。
沈妙言把这两个小家伙古怪的目光尽收眼底,忍不住嘴角微抽。
这两个小东西,居然敢嫌弃她丑!
“布菜。”
君天澜声音淡淡。
沈妙言不情不愿地给他布菜,顺便趁着三个萌宝没注意,狠狠剜了眼君天澜。
这个臭男人就只知道想方设法地支使她做事,前生如此,今生亦是如此。
真不知道她究竟欠了他什么!
……
从东宫回乾和宫时,君天澜没乘坐轿辇,遣散了跟着的内侍,只负手漫步于花间。
沈妙言走在他侧后方,心中仍旧挂念着念念他们。
暮春的夜色染上了花香,抄手游廊外的池塘泛着粼粼灯盏光芒,偶有鱼儿露头,像是呼吸,也像是在仰头张望苍穹上的明月。
两人走了一段路,君天澜似是随口提起道:“这次选秀,朝中大臣皆都呼吁立后。凤二觉得,秀女之中,谁最适合做皇后?”
“不知道。”
沈妙言回答得干脆。
男人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语气散漫而不经意:“一旦立后,念念和鳐鳐就有母亲了。想来,他们应当会欢喜新母后的。”
沈妙言一愣,她倒是没有想到这茬……
若是立后,念念和鳐鳐,就得喊其他人做娘亲了……
少女胸腔中逐渐蔓延开一股酸涩,低头紧攥住裙摆,竟不知如何是好。
君天澜侧目瞥向她,“朕想,若是他们的生母还在,定然不肯叫他们唤其他人做娘亲。凤二,你说是也不是?”
沈妙言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半晌,才淡淡应了声“嗯”。
春风带着些许凉意穿廊而过,君天澜收回视线,眼底有冷意一闪而过。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可这个女人却丝毫服软也没有,更不曾提起要做他的皇后。
她的心肠,怎么就这般冷硬?
两人各怀心思回到乾和宫。
这一夜,注定是辗转难眠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