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澜知晓那丫头已经安排好一切,所以他不甚在意地允了凤国公的请求。
连澈和凤国公各自带着人手,骑快马朝灵安寺外而去。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万丈金芒洒落在大雄宝殿上,金色琉璃瓦折射出璀璨耀目的光辉。
沈妙言牵着念念的手,冷静的目光落在宝殿内。
只见巨大的金身佛像拈花而笑,慈悲和蔼的模样,仿佛果真能普度众生。
……
灵安寺后院禅房。
曲径通幽,这座禅房四周种着成片的青葱翠竹,初夏的风穿过竹林,引得竹枝叶发出一阵窸窣声响。
生满苍苔的墨青台阶上,一位身披灰色袈裟的老者正笑眯眯坐着,手捧一盏清茶,慈眉善目地观赏竹叶潇潇之景。
他不知坐了多久,有少年僧弥手持扫帚过来打扫落叶。
那年轻的僧弥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
他扫着地面的落叶,瞥了眼老主持,轻声道:“师父果真不去大殿瞧瞧?监院师叔召集了寺里所有武僧,正在祭天大典上闹着。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徒儿以为,无论那凤二姑娘究竟是不是魏天诀,他这般行为,都要引来皇上的忌惮。师父,咱们灵安寺近些年,似乎太招摇了些。”
老主持念了声“阿弥陀佛”,仍是笑眯眯的模样,“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岂是人能够改变的?”
从前,他闲来占卜,却不慎占卜出了灵安寺的未来。
这座数百年的佛寺,将会被一位魏姓女子毁于一旦。
所以,他才会在去年深秋,派遣觉海去西郡焚城查探究竟,并吩咐他若有必要,斩草除根,勿要让那魏姓女子活着生还,以致将来毁掉灵安寺。
只可惜,觉海那趟出行,却生生印证了命里的劫数。
他得罪了那位女子,也因此,那位女子死而复生后,回来报复他们的寺庙了。
秀缘蹙眉,“师父,若皇上果真要毁去灵安寺,难道咱们要坐以待毙不成?徒儿始终以为,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世间事,需得亲自去做了,方才能有改变的机会。”
“阿弥陀佛,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所有有为法,转瞬即逝,不应执着。秀缘,你过来。”
秀缘放下扫帚,不解地走了过去,朝主持双掌合十,“师父?”
“当初为师云游四海,见你家中蒙难,而你尚年幼,因此才带你上山修行。名为修行,实则却是避难。如今赵地太平,天下亦还归一统,因此,从此时此刻起,你便再不是灵安寺的和尚了。”
老主持含笑。
他虽然已经年近八十,可一双眼睛却依旧澄明。
笑吟吟的模样,甚是亲切。
秀缘眼眶一红,直接跪了下去:“师父,徒儿早已发誓此生追随您左右,愿用余生侍奉佛祖菩萨,您如何就不要徒儿了?”
老主持摸了摸他的头,“秀缘,从这一刻起,你便要舍弃戒持,还归俗世,复你本名。世上,再无秀缘小和尚。”
“师父!”
秀缘膝行向前,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滚落,悲戚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