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里提着的灯盏放到案几上,又在房中多点了几盏琉璃灯,笑吟吟在他对面落座,“北帝这是怎么了?”
君舒影仍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从牙缝中缓缓吐出一个字:
“滚。”
赵媚轻笑,纤纤玉指搭在下颌上,柔声道:“沈姑娘最是聪慧不过,想来定是她现北帝陛下暗地里做的事儿了。这样一来,她大约更恨陛下。陛下该怎么办才好呢?”
她的声音婉转轻柔。
夜风送来远处的琵琶曲儿,混着莫名的脂粉香,令君舒影心烦意乱。
他是在乎妙妙的,也想要得到妙妙。
可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分明是把她推得更远。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他又怎能反悔?
……
沈妙言独自一人跑到花园,不知从哪儿搜罗出几坛美酒,对着倒映出瑟瑟明月的池塘,兀自饮酒解恨。
世人常说人定胜天,可世间事何其无奈,并非是努力就可以改变的,人又怎能胜过天意呢?
她无法从君舒影手底下救出那些无辜的人命,更无法让那个男人变回从前的温润君子。
她什么都改变不了……
赵地的酒酿入口醇厚绵长,起先喝着只觉好喝,然而酒劲却是一点一点上头,直到令一个人彻底醉掉。
沈妙言迷迷糊糊地站起身,把酒坛子全部踢进池塘里。
她踉踉跄跄地转身,对着远处楼阁里的灯火比划了下,醉眼朦胧地嘟囔:“碧落苑……”
这么嘟囔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朝反方向而去。
她沿着花径里的青砖小路,醉醺醺跑到了一处幽癖的楼阁前。
抬起头,只见楼阁破旧,门口无人把守。
檐下两盏风灯,隐约照出匾额上的字迹:
“藏”。
“原来是藏……嗝!
“藏籍……嗝,书籍,令人进步……”
少女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就上楼了。
楼里灰尘扑面,大约很久都不曾有人来过。
月光如水,莹莹照亮了藏。
沈妙言扶着落满灰尘的扶手,独自跑到二楼。
她醉得厉害,竟在无人的楼阁里,边唱边跳起来。
她跳到一座稍低矮的书架上,学着陈嬷嬷教过的舞姿旋转,谁知绣花鞋却被甩飞出去。
“鞋……”
沈妙言忙飞身去捉鞋,谁知一个打滚儿,整个人都撞到了墙壁上!
“嘶……”
她疼得龇牙咧嘴,连酒也醒了大半。
揉着小腰站起来,刚弯腰拾起绣花鞋,就听得背后传来奇怪的声响。
她转身看去,只见刚刚被她撞到的木质墙壁,正缓慢地朝一旁逶迤打开。
墙壁打开后,里面的空间嵌着几颗夜明珠,隐约能看出是个密室。
沈妙言一手拎着绣花鞋,望了密室半晌,因着好奇心作祟,于是套上绣鞋小心翼翼踏了进去。
里间一尘不染,夜明珠光晕里,清晰可见桌案上摆着张摊开的羊皮卷。
她凑过去,只见羊皮卷陈旧灰暗,上面隐约画着一片海,月夜里,有巨大的船只乘风破浪而来。
大船前方,数以百计的鲛女张牙舞爪地开道,个个儿面目狰狞。
而张开的船帆上,挂满了人的累累白骨和骷髅,看上去极为恐怖。
甲板上站立着无数童男童女,簇拥着最中间一位白衣小女孩儿,他们望向远方的目光充满了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