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
灯火幽微。
沈妙言醒来时,察觉自己正躺在一处温暖的象牙床里。
空气里弥散着浅而暖的脂粉香。
她坐起身,挑开帐帘,只见自己正身处一座陌生闺房,衣橱、梳妆台、胭脂水粉等物一应俱全,且都是崭新的,可见是旁人早就备好了的。
她下了床,就听得隔着珠帘的外间传来说话声:
“……人已经带到,想来过不了三日,君天澜就会找来。如何对付他,你可有主意了?”
是莲澈的声音。
她在珠帘后站定,瞧见外间的暖炉旁正坐着君舒影与莲澈。
君舒影把玩着一枚兵符,笑容艳绝:“三日?我可没有耐心等他三日。我打算于寒鸦渡设宴,请他前来。自然,兵力什么的,我也会事先埋伏好。等他死了,咱俩再争妙妙,如何?”
莲澈淡漠地饮了口酒,算是默认。
屋中静默了几瞬,他与君舒影,忽然一同转向珠帘方向。
容貌清丽稚嫩的妙妙,经历过无数坎坷曲折的妙妙,就赤脚站在那里,用一双圆圆的、含满水雾的眼睛,静静看着他们。
那是一种无声的控诉。
两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皆都不由自主地避开目光。
似是,心虚。
他们亦是知晓的,妙妙的生命里,究竟有多少灾难,是他们二人带来的。
甚至于,在如今天下安定的太平局势里,他们仍旧忍不住地对她使坏,费尽心思地破坏她的幸福。
可是怎么办呢,
就是喜欢她啊,
喜欢到想要占有她,
喜欢到哪怕为她挑起天下战火也在所不惜。
旁人的性命算得了什么,自己抱得美人归,圆圆满满地过完这一生,才是最要紧的不是?
他们这般安慰着自己,只当没看见沈妙言眼睛里的水雾。
此时此刻,他们并未意识到,他们这般行径,与他们所唾弃的,那所谓自私自利、霸道强势的君天澜,又有什么区别。
沈妙言眼圈泛红。
她不声不响地站在珠帘后,过了整整两刻钟,才挑开珠帘走了出来。
端起花几上的两盏温茶,她面无表情地走到那两人身旁,直接就把两盏茶泼到了他们头上。
茶叶满头。
湿漉漉的茶水,顺着二人的面庞滚落,打湿了衣襟与袍摆。
两人同时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脸上奇异地浮起同样的微笑。
不生气,
一点儿也不生气呢。
只要是她,
泼一杯茶算什么,
便是亲手杀了他们,
他们也认了啊!
千方百计挑起战火,费尽心思把她掳来,亦不过是为了搏一个可能。
于这剩下的、无望的人生里,
博一个,
万分之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