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自己骨节分明的手不同,师尊的手掌果然触感很软,掌心没有任何薄茧。
“我们走吧。”艾吃鱼继续赶路,才发现自己的脚疼得很,他还是不习惯用两条腿走路,“嘶,脚疼,我还是变回原型比较舒服。”
谢元璟说道:“师尊可变回原形,弟子抱着师尊赶路即可。”
这……不太好吧?
谢元璟是真的担心师尊的脚,垂眸说道:“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应该的。”
徒弟这般恭敬有加,饶是艾吃鱼不太喜欢奴役别人,也不好继续推辞,就道:“那就有劳你了。”
他说着就原地变回了一只猫,脖子上竟然还带着那个银项圈,这个小饰品让他看起来更加可爱。
谢元璟却不敢苟同,他望着这个项圈眯起了眼睛,这个项圈是师尊被九尾狐奴役的象
征,他的师尊应当高高在上,受人朝拜,而不是谁都能使唤的小妖。
“师尊,既然已经离开了涂山,这个项圈便把它摘了。”谢元璟不动声色地说道。
艾吃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饰品,倒是不在意:“一个银项圈罢了,戴着也无妨,它银光闪闪的,你不觉得与我这身皮毛很衬吗?”
谢元璟哭笑不得,原来师尊是贪恋它银光闪闪,当下觉得可爱又心酸,便道:“等回了扶风城,我给师尊准备一个更好的,金的银的都可,至于这银项圈不吉利,摘了可好?”
谢元璟好几百年没有这么细声细语地说过话,此刻只为了哄师尊摘掉一个银项圈,他自己倒是觉得没什么问题。
“也行。”艾吃鱼不是个性强硬的妖精,既然徒弟说不吉利,那他就同意摘了。
谢元璟亲自动手,摘下来的银项圈本想随地一扔,想了想又收进了怀里。
然后他弯腰抱起脚疼的师尊,师徒二个往前面的城镇而去。
谢元璟装死,弄了一身血迹斑斑,要了一间上房沐浴梳洗。
此乃普通百姓居住的城镇,谢元璟用之前戴在身上的玉佩当了些钱。
“师尊,你在此处歇着,弟子先去沐浴梳洗一番,再来侍奉师尊。”
艾吃鱼被谢元璟抱在怀里走了一路,有些昏昏欲睡,他这才知道,原来被人抱着走路是这么舒服的,比睡在干草堆上还要舒服。
听见徒弟声音的同时,艾吃鱼感觉自己被放到了被褥上,他的爪子抖了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大约过了两刻钟,爪子上传来痒痒的感觉,似乎有人在动自己的爪子,艾吃鱼不情不愿地睁开半只眼睛。
动艾吃鱼爪子的人,是已经梳洗好的谢元璟,正低头专心检查猫的后脚爪,无意间对上一只半开的眼睛,解释道:“师尊说脚疼,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见是徒弟,艾吃鱼就放心了,倒头继续睡之前说了一句:“倒是没有外伤,就是扛着你走了半天,脚脖子有点疼。”
“辛苦师尊了。”谢元璟立刻去找师尊的脚脖子,可他的手指在师尊脚上寻摸了半天,也没摸准究竟哪里算是脚脖子。
索性师尊的脚很短,都捏便可。
作为妖精,艾吃鱼没有沐浴更衣的概念,小时候脏了就舔舔毛,成精后脏了就施个小法术,身上就干净了。
一觉睡到天亮,徒弟在自己隔壁打坐,看起来竟是用功了一晚上。
艾吃鱼舔舔鼻子,生出几分惭愧来,毕竟他自己一身三脚猫功夫,却从未想过认真修炼。
徒弟刚刚经历死里逃生,就在半道上用起了功,说出去谁不夸一声勤奋上进。
就在这时,谢元璟也收功下座,注视着正在发呆的师尊说道:“师尊醒了,可要尝尝人间的美食?”
小城镇资源有限,或许没有什么美食可言。
谢元璟又道:“扶风城有不错的厨子,若是师尊瞧不上这里的厨子,不如回到扶风城徒儿再宴请师尊?”
艾吃鱼头一次下山,对什么都很感兴趣,但他觉得送徒儿回家比吃东西更重要,便说道:“不必为我耽搁,先回你家去。”
正要抬爪下榻,察觉脚脖子还是有点疼,艾吃鱼又退回原地蹲着:“徒儿,你来抱为师。”
都说由奢入俭难,古人诚不欺艾吃鱼。
体验过徒弟的怀抱很舒服,艾吃鱼就不太愿意自己走路了。
再者外面人来人往,地上脏。
谢元璟无有不从,小心地抱起只有十斤重的师尊,往扶风城去。
此时扶风城内,谢元璟的父亲谢洮已经得到消息,自己与原配所生之子,也就是这座城的少城主,已经死在
涂山了。
谢洮的表情变化莫测,内心深处可能有一点点波动,但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
谢洮立刻去见城主,也就是他的岳父兼师尊。
谢洮跪在城主面前:“师尊,涂山传来消息,元璟……他已经死了。”
“您不必太过自责,他的身体本来就撑不了太久……”
城主惊闻外孙的死讯,脸上顿时苍老了十岁,整个人摇摇欲坠。
“怎么会,我分明与那九尾狐说,给我三日时间!”
千万灵石非一日可以筹集,城主是想救外孙的,是女婿谢洮和谢洮的手下在其中捣鬼,总想阻止他营救谢元璟。
就算那孩子真的活不了多久,血浓于水,身为对方的外公,城主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外孙被妖精吃掉。
“师尊,据闻元璟不是被九尾狐吃掉的,是他犯了病……在牢房里没了。”谢洮叹道,“他身体不好,这都是命,您也不必太过自责。”
城主怒火中烧,一掌轰碎桌面:“住口!虎毒尚不食子,你怎能说出这种风凉话?谢洮,你还是人吗?”
谢洮被师尊指着鼻子骂,还扔了一茶杯在身上,放在以往,他会忍气吞声,但现在谢元璟已死,城主再无血亲,更无继承人,以后除了仰仗自己这个女婿还能怎么样?
“师尊,我说的有错吗?”谢洮冷笑出声,“那个逆子,他一出生就病殃殃,还连累他母亲落了病根,长大后更是毫无资质,连脱胎改命的机会都没有,要是重来一次,我根本就不想生下他!”
“你,你给我住嘴!”
城主府的大殿内,师徒二人吵得不可开交。
城门口,则是另一番局面。
进城需要通关文碟,谢元璟却不用,他的脸就是通关文碟。
不管外人对他的评价如何,他始终是少城主,人人都认识他这张脸。
把守城门口的小将领自然也认识,远远瞧见自家少城主走来,还以为看花了眼。
只是那一身清贵之气,扶风城估计很难再找出第二个……等到了近前,看清楚面容,小将领扑通一声半跪下:“少城主。”
谢元璟垂眸看着他,摸摸怀里的睡猫说道:“小声点。”
等谢元璟走了之后,小将领发现自己的冷汗浸湿了后背,似乎少城主不一样了,刚才浑身流露着威压,像是……已经快要筑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