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昕说:“关于需求的问题……”
“放心,对方明白。”楚识琛胸有成竹,“彭总监,你保持和胡秀山秘书的联系,我想会有收获的。”
项明章在心中计较,这个项目起步至今,遭遇意外打击,从起死回生到现在柳暗花明,每一步都离不开楚识琛的作为。
跟着全盘计划一起展露的,是楚识琛强韧的锋芒。
会议结束,大家出去了。
楚识琛合上笔记本,工作时间,而且当着一众同事的面,向来严谨的项明章没有称呼他“楚秘书”。
他问:“项先生,刚才怎么直接叫我的名字?”
项明章说:“你在项目组担任的不是秘书身份,但也没有临时加一个名头,我就喊你的大名了。”
两个人从会议室出来,拐上一截长廊,楚识琛道:“其实没关系,叫什么都无所谓。”
项明章停下,问:“不委屈吗?”
楚识琛摇了摇头,他的经历太厚重,一个公司内的头衔就像一粒尘埃那么轻,他压根儿没有考虑过。
在这个世界,他求索的新征程有难有易,处处皆是体会。
至于财富,名望,他掌握过又抛弃了的,楚识琛说:“我只希望把工作做好,把公司办好,其他的东西无足轻重。”
项明章承认自己偏心,这番话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他会觉得虚伪,但由楚识琛说出口,他深信不疑。
不过作为老板,有失偏颇终归不正确,项明章走个形式,质疑一下:“别的都不要紧?之前不是还问我要加班费?”
楚识琛反驳:“我读过《劳动法》,要加班费是因为我遵纪守法。”
“那别的还想要吗?”项明章暗示,“比如上级的青睐,上级的赏识……上级的私心。”
就在公司里,楚识琛简直不好意思听下去,他快走了两步,一抬头,看见长廊墙壁上挂着一卷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摹本。
楚识琛脑筋一转,问:“上级,你喜欢王羲之的书法吗?”
项明章说:“要是不喜欢,挂的可能就是颜真卿了。”
楚识琛道:“我也很喜欢,还喜欢王羲之的一句诗。”
项明章问:“哪一句?”
正中楚识琛下怀,他借诗回答之前的玩笑:“争先非吾事,静照在忘求。”
项明章愣住,静照在忘求……
是纯粹的巧合吗?还是真的存在某种渊源?
楚识琛只顾着欣赏书法,没注意项明章的反应,这句诗是他幼年练字时记住的,静下心,忘记欲求方能达成境界。
每每写得不够好,他就反复念叨这两句,管家在一旁伺候笔墨,抱怨说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行至卷尾,楚识琛回过头,发觉项明章停在原地,他刚要开口,手机铃音突兀地在长廊里回荡。
项明章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不露痕迹地接通。
楚识琛隐约听见一声“项副总”,应该是老项樾那边打来的,他识体地朝前走远一些,彻底听不到了。
项明章开口:“是不是有信儿了?”
五分钟后通话结束,项明章追上落下的距离,十几米远,足够他斟酌出一个决定。
走到楚识琛面前,项明章说:“我要出趟差。”
楚识琛没想到这么突然:“老项樾那边的业务吗?”
“算是吧。”项明章道,“胡秀山这边你全权负责,按你的步调去办吧。”
楚识琛点点头,没忘记秘书的本职:“你去哪里,用不用订机票?”
项明章说:“很近,浙江杭州。”
楚识琛讶然道:“你梦见去浙江出差不带我,居然应验了。”
项明章说:“今晚就走。”
“这么急?”楚识琛问,“那你要去几天?”
项明章也不确定,兜兜转转,拼拼凑凑,查到这个地步,他不知道这一趟是真相大白,还是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甚至有一点害怕,害怕得知一份他不能接受的实情。
项明章从来不肯吃亏,他微微张开手,向一切的“源头”讨要安全感,说:“让我抱一下你。”
楚识琛紧张道:“不行——”
项明章已经拥上来,抬手按在楚识琛的后颈,锋利的西装领子和他长着薄茧的指腹,不知哪个更叫人痛。
楚识琛周身僵硬,又被项明章揉散了筋骨。
项明章道:“你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哪有下属交代上司的道理,可楚识琛心神摇晃……他已忘却那片土地的旧影,喃喃地说:“浙江物候宜人,请你代我看一看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