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六摇摇头,说着:“主上,奴婢并不怨恨他们。这也是为生计所迫实是没法子的事,若不是当初卖了奴婢,那就是一家老小死在一处,卖了奴婢,好歹奴婢和他们都能活下来……闹起灾荒兵难来,那真是可怕极了,死人到处皆是,人吃人都是寻常,易子而食也不是未遇到过,他们只是将奴婢卖了而已,这已是极心疼奴婢了。更何况,他们还为奴婢寻了个活命的机会呢……”
说到这里,俞六一直显得讨喜的脸上,现出一抹哀伤来。
随即,经过了正规宫廷训练的俞六,立刻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面前的又是何人,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色发白的说着:“奴婢有失体统,请主上处罚。”
“免了,是孤让你说的这些,与你无关,起来吧。”王弘毅淡淡的说着,其实心里很满意,如果不是这些太监,哪能短时间弄出一套完备的宫廷规矩?
俞六这才小心翼翼站起身,立于一旁,不敢再多说什么。
今日俞六的失态,已是难得,在这宫里待了几十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已经是刻入骨髓。
若非今日被提起当年伤心事,他不会如此情感外露。
这般想着,见王弘毅又向外走去,他连忙跟上。
王弘毅在秘书阁门前,停下步来,转过头,对他说:“外面雪停了,告之于孤。”
俞六忙垂首应着:“诺。”
王弘毅随即从他身边行过,又返回里间。
俞六不太明白这位主上在想什么,但身为奴才,自是主上吩咐什么,他便去做什么。
手是跑到外面,对几个丫鬟吩咐下去,又连忙返回里间,继续服侍王弘毅。
雪下的时辰并不长,只一会又停了。
天空有渐晴之象,得到太监禀报的王弘毅在书案前伸下腰,这方站起身来。
“传令下去,调一百虎贲卫,随孤出去。顺便备一套便服给孤。”
“诺。”俞六闻此,领令下去。
王弘毅坐上乘舆来至宫门前时,百名虎贲卫已是身着便装,骑马在门前等候着了。
王弘毅身着便服,包裹的很是严实,又是轻便的马装,牵过自己的马匹,翻身上马,淡淡的说着:“尔等便随孤出城巡视。”
“诺!”
带着这上百骑,王弘毅一马当先,从宫门处向着城外行去。因随从带有令牌,虽未报上自己身份,城门处依旧无人阻拦。
这上百虎贲卫的营正,却是周荣,是王弘毅亲自提拔起来,算是栽培的心腹。
开始时,周荣还不以为意,百骑快马,虽是雪地也可行三十里每小时,一个时辰后,竟然奔出了六十里,已经到了成都边缘地带。
过了越明县不久,这时一路向着西益州的方向而去,就催马来至王弘毅身旁,询问:“主公,东益州虽已平定,可西益州却动乱不断,您是千金之躯,怎可亲自冒险?若是您信的过微臣,微臣愿带一队人,去探查西益州情况。”
显是发现了王弘毅意图,周荣欲劝回王弘毅。
“呵呵,你如何发现的?”王弘毅随口问道,马匹速度略有减慢。
“主公,这已经快过了边境,微臣还不知道,就是死罪子。”周荣说着。
“孤只是打算在边境处巡视一番,并不打算前往西益州,一旦遭遇情况,不是还有你等吗?怎么,一百虎贲卫,不能护孤周全吗?”
这话一出,本还打算规劝的周荣立刻神色一凛,正声说着:“我等愿誓死护主公周全!”
见此,王弘毅脸色缓下来,说着:“还等什么?走。”
一行人,向着边境而去。
开始时,路上流民还有着一群群,可越往边境那边去,流民渐渐已是见不到了。
王弘毅脸色,却不见好转,反倒越发难看下来,只因流民虽渐少,地上冻尸,却越来越多。
初时路边倒着的尸体只有几具,到后来几乎路边随处可见尸体,都是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看看一旁周荣等人,都面带不忍之色。
王弘毅一声不吭,只是问着:“这越明县县令是谁?”
“是原本降官卫充德。”
王弘毅没有说话,这情况,明显是越明县县令办的不错,导致着现在靠近成都死者很少,靠近边境死者很多,可以嘉许。
这时,周荣第二次拦截住,说着:“主公,你不能再前行了。”
王弘毅一声不吭,勒住了马,叹了口气,这时几乎快到边境处了,凝看着半刻,终于叹息了一声,说着:“回去吧!”
心中想着怎么样回去看看这县令,若是可取,自然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