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座的二人,沉默了一下,还是纪圭先开了口。
“主公。”他向着郑平原一拱手,咬牙说:“臣请求主公,留得根基,以谋后路。”
“……”似乎是没有想到纪圭会说出这一番话,郑平原立时怔住了。
当他意识到,自己帐下第一谋士所言何意时,一张脸顿时阴沉下来:“纪先生所言何意?莫非……是想劝本侯投降王弘毅不成?”
纪圭听了,尴尬的张了张嘴,虽早就准备好说辞,可到这时,作为一个臣子,又是郑平原帐下的心腹谋士,真的有些难以开口,只是看了一眼张瑜。
郑平原这时非常敏锐,又看向一旁的张瑜,冷冷的问着:“张先生也是此意?”
张瑜看了郑平原一眼,立时意识到自己已处在生命危险中,不过他是极聪明的人,几乎连想也不想,朗声说着:“主公,武陵一下,十万大军只需一周就可全面度江,背后又有着一支军队自南杀过来,现在三郡虽然并立,却形不成犄角之势,一旦被分割各个击破,退路就毫无指望……”
郑平原哼了一声,紧盯着他,淡淡的说着:“你继续说。”
“诺。”应了声诺,张瑜继续说:“现在局面,只有三个选择,第一,主公与郑氏誓死抵抗,王弘毅挥兵十万,又有山间旗和水师协助出战,主公自觉与之对抗,有几成胜算?一旦失败,臣只怕郑氏立刻有倾覆大祸。”
“第二,主公归降伪帝魏越,不说现在这情况,就算归降,魏越能否及时发兵救援,便是发兵过来,又是否能打退十万大军?退一万步来说,伪帝魏越取得胜利,可主公还是臣子,除了被天下人耻笑,这和降给楚王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三,就是归降王弘毅了,主公现在还有三郡,以及二万水师,这时归降,王弘毅必加以厚赏厚封。
郑平原听到这里,冷哼了一声,他听了一半就知道说的有道理,但是却很不甘心,语调变得浑浊,问着:“何以见得?”
听这话,张瑜实际上松了口气,说着:“主公,王弘毅出身也算是蜀中大族,而且以幼龄继承帅位,不出数年,就有现在霸业,可谓是令人惊叹。”
“最重要的是,年纪尚轻,心怀大志,想要混元天下,这时天下霸业,十分中只得了三分,正是求贤若渴,千金买马之时。”
“主公这时以三郡之地,二万水师降之,单为了招揽人心,王弘毅也会厚厚封赏,岂有冷落贬低主公之理?”
“而且王弘毅对降臣一向优待,至今未曾出现过诛杀降臣之事,凡有才能者,都能有所发挥,不必就此埋没,主公归降于他,或许来日,封公封侯却也未可知。”
张瑜的一番话,说的郑平原一怔,有些恍惚起来。
归降王弘毅,或许是一个选择,可雌伏于他人之下,到底让他有所不甘。
张瑜说完,递给纪圭一个眼色。
纪圭这时也开口:“主公,事到现在,只有降了。否则不仅荆南生灵涂炭,就是郑氏一族,也难免灭族,能忍得一时之忍,方是俊杰,主公……”
“且容本侯思量一下。”摆了摆手,郑平原脸色苍白,说着。
看到郑平原这个模样,二人就知,他实际上已经听了进去,现在不过是不愿意这样爽快答应。
二人不再多言,告退离开。
书房内只有郑平原一人时,他才颓然的坐了下去,神情迷茫。
王图霸业,终究还是一场空吗?
初继大位时,郑平原充满了雄心,改革兵制,奋发图强。
夺取武陵,更是让他放眼整个荆州,甚至图谋天下之局。
可转眼之间,王弘毅已经将蜀中一统,随后又攻占荆北。
时也,命也,心中充满着不甘。
可让他归降吴朝的魏越,他又是宁死不肯。
姑且不说,归降魏越也是降,这还不如降了王弘毅,再说堂堂世家之子,又岂能拜在一个弑帝篡位的叛逆脚下?
真的这样做了,怕是九泉之下,再无颜去见先祖父辈了。
郑平原徘徊许久,不知何时,又是下雨了,冰凉的水不断落下,郑平原一阵心烦,又觉得发冷,渐渐的,这凉气充满着心里,剩余的不甘心似乎都冻住了。
要说不降,拼死作战,只怕郑氏一族都受牵连全灭,到时他死就死了,大军攻进城来,又岂能放过郑氏族人?
真因他一人,毁了郑氏一族血脉传承,他岂不成了家族的罪人?
叹息一声,心渐渐冷了。
也罢!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