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勉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在那一刻,他总是温和带笑的神情,也难免有些维持不住了。
不是为几个小辈的闲言碎语,而是为了薛真真。
他自问从没亏待过小弟子兼养女,甚至还觉得她资质不俗,日后可能有资格跟他倚重的首徒竞争继承人之位——可她却觉得,他是会把她当成小妾送出去的?
简直要让他气笑了。
还有薛勉觉得温柔沉稳的三弟子,居然不仅随便就信了薛真真的话,还压根没想过来问一问他这师尊,而且更因此想要对他们宗门的贵客不利!
明玉昭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这事挑出来,让他们琉光宗闹出这么大个笑话,他倒是想迁怒明玉昭,可他能迁怒得起来吗?
是他主动跟明玉昭玩笑似的提起联姻之事的,结果他的小弟子薛真真误会了还把明玉昭给牵扯进来——是的,他迅速就能判断,一定是薛真真偷听没听全才搞出来这事的,结果明玉昭因为某种途径发现了,故而非常恼怒。
也是他主动让三弟子郑海宽去给明玉昭做向导的,结果郑海宽却对明玉昭有杀意,还是接二连三的杀意——前有损坏明玉昭名声,后有威胁明玉昭生命,无妄之灾接连着来,就算是他薛勉也无法忍受,又凭什么让明玉昭憋着?
所以有什么可迁怒的?!
明玉昭已经算是反应小的了,让薛真真当众出个丑而已。
要是他真的一气之下拉着羽亲王一起直接返回东云帝国,两家的交情就会彻底崩掉。反倒是他现在出了口气,才不至于有大影响。
薛勉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情绪。
事已至此,先放着吧,等风头过去以后就好了。
但造成这件事的那两个东西,都要处罚。
薛勉唤来了自己的首徒,说道:“这段时间你就不要离开宗门了,代替郑海宽做的事,为明玉昭夫夫二人随传随到。此外你去一趟薛真真那里……”
高挑的英气女子肃然应诺,转身大步而去。
·
薛真真的居处。
清媚的少女伏在床上痛哭,泪水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下来,将枕头濡湿了一大片。她抽抽噎噎的,满是委屈。
“呜呜呜,就算是我误会了,私下里跟我说不行吗,偏要在大庭广众的如此待我,我以后还怎么见人……玉昭公子他们也太过分了……”
郑海宽不是个傻子,在追上薛真真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但他倒也不觉得要责怪心上人,毕竟真真也就是误会而已,这不是很快就澄清了吗?相反,他隐约还有点高兴,真真不会给人当妾,也不会去遥远的东云帝国,他又能一直守着真真了,这可真是再好不过。
现在看到薛真真哭得这么惨,郑海宽就心疼了,觉得心上人的控诉有道理,既然是误会,为什么非要当众宣扬呢?实在是有些欺负人——不过他坐在床边不断安慰的同时,还是有一点心虚的。他也想到了聂骁问他的那个问题,说不定小师妹是被他牵连了……唉,他要是情绪控制得更好些就好了,就不会让聂骁发现他起的杀心。
郑海宽连忙附和薛真真一起谴责明玉昭不懂得怜香惜玉,生怕薛真真想起来原因,也生他气。
这时候,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郑海宽递给薛真真一方帕子,叫她赶紧擦擦眼泪,自己则去开门。
门前,来的是他们的大师姐陶兰清。
陶兰清神情有些冷漠,说道:“传师尊的口信,自今天起,你们两个前往思过峰,各自进入一个洞穴里闭关思过。十年之内不得离开洞穴,所需要的资源,每年年初会有一人送去。”
薛真真的眼眶通红,完全不能想象这会是师尊说出的话,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不会的,师尊不会这样对我的!”她露出期盼的眼神,“大师姐,你是骗我的吧?”
郑海宽也是心头巨震,但是他马上想到了自己和小师妹是因为一个误会而猜疑师尊,不免有些惭愧……
陶兰清依旧冷漠:“你都能那样揣测师尊,不过是囚禁个十年而已,比给人做妾可轻松多了,又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郑海宽低下头,心里更加惭愧之余,也有些怨怪大师姐说话太过头了,让小师妹伤心。
薛真真嘴唇颤动,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陶兰清没有多说什么,一抬手,袖口里出现了两条金色绳索,把薛真真、郑海宽分别捆起来。然后她拉扯两人走出房去,纵身一跃,就腾空而去——薛真真和郑海宽被绑成了粽子,吊在空中,狼狈之极。
薛真真还想说什么,可惜在绳索捆上的刹那,她就开不了口了。
郑海宽也是如此。
而原本被要求避在侧间的金野急匆匆地跑出来,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主人受到如此折磨,却依旧……什么也做不了。
·
陶兰清的举动,琉光宗的很多弟子都看到了,只是消息不够灵通的还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其他客居在琉光宗的势力弟子们却都心知肚明,看着这一幕,私底下越发有许多议论。
薛勉在恼怒过后,则是主动去了羽亲王宫,先对羽亲王致歉。
羽亲王大约也知道其中缘由,不过一如薛勉所想的,明玉昭自己出了气,他就不会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陪同薛勉一起,到小殿里去见明玉昭。
明玉昭倒是没想到,薛勉还会亲自过来。
薛勉送上了一份赔礼,叹道:“玉昭啊,这一次是我那两个孽徒对不住你。”
明玉昭也叹了口气:“薛爷爷也知道的,原本我只想澄清,但是阿骁又发现郑兄他……就冲动了。失礼之处,也要请薛爷爷不要见怪才是。”
薛勉微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