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北庭再次道了谢,他打算趁着天黑前把青菜种子撒下去,就没有多待。
走到门口的时候,宋宴卿回头看了眼,恰好看到沉默的何叔把螺肉挑出来,递给旁边的何婶子。
何婶子非常自然地接过。
宋宴卿有些没舍得收回目光。
两人到家就后院撒了一把青菜种子,再盖上一些干草。
浇水的时候,章北庭看到宋宴卿的衣袖裂开了一道。
他回想了一下,这几日宋宴卿好像就两套衣服在换洗,便说:“明日上午我们去趟布庄吧。”
宋宴卿顺着他的视线,才看到自己右手的衣袖不知道什么时候划破了一点,他有些拘谨地把手往身后藏了藏,“晚上我缝一下就好,不用买新的。”
这可不比一斤肉一条鱼,买一身衣服的钱,他们得卖两天的冰粉才能挣到。
“我也想买身中衣。”章北庭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宋宴卿低着头,脸有些热,“我会做衣裳。”
针线活是从小到大,父亲唯一找人教过他的东西,学会了之后,一家人大部分的衣裳鞋子就都是由他做了。
不过中衣是贴身穿的,继母嫌弃他,不会让他碰,他还从未给自己之外的人做过中衣。
“那就买布回来自己做。”章北庭忘了这个时代有不少人是会自己做衣服的,但他还是忍不住由衷地夸了句,“宴卿真厉害。”
宋宴卿脸更红了。
两人第二天吃过早饭,趁着天气凉快便去了钱良才的布庄。
钱良才坐在柜台后面,眼角余光看到有客人进店,招呼的话说到一半,发现是章北庭跟宋宴卿,立马热情地迎上去问:“昨日你们送我的田螺,今天会卖吗?”
“暂时不打算卖。”章北庭失笑。
钱夫人听到自家夫君的话,一脸无奈地上前把人拉开,“走走走。”
说完她转头看向章北庭和宋宴卿,立马换了一副笑脸,“章北庭是吧,你们看看要买些什么,我给你们优惠。”
一匹匹颜色各异的布摆满了大半个铺面,对章北庭这个门外汉来说,看得眼花缭乱也看不明白。
他便直接道:“我想买些布给我夫郎做两身衣裳,我自己再要一些做中衣的棉布。”
宋宴卿听到两身衣裳有些着急,但当着钱良才跟钱夫人的面,他又不好说,怕落了章北庭的脸面,只能急得拉了拉章北庭的衣袖。
钱夫人上下打量了两眼宋宴卿后,就道:“前几日新到了两匹布,颜色挺适合你夫郎的,我去拿给你们看看。”
她转身去拿布了,宋宴卿立即小声道:“我做一身衣裳就够了。”
“多做一身好换洗。”章北庭道。
也是他钱不够,不然大夏天的,只做两身新衣怎么够。
钱夫人很快把布料拿来,一匹蛋青色的,一匹墨绿色的。
章北庭觉得蛋青色的鲜亮一些,更适合宋宴卿,不过干活的话,墨绿色会更耐脏。
钱夫人确实用心挑选了。
“这两种布都是既柔软又透气,”钱夫人道,“四百文一匹,以你夫郎的身量,买半匹就够做一身衣裳,还能余下些做小物件。”
她拿的两种布都是价格适中的。
两身衣裳的布,再加上章北庭做中衣的棉布,一共五百二十文,钱夫人只收了五百文。
付完钱后,章北庭钱袋里又只剩下不到一百文了。
两人离开时,宋宴卿想起钱夫人拉开钱良才的动作,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
就看到钱夫人低头打着算盘,钱掌柜笑着凑上去说了什么,钱夫人也跟着失笑。
这个画面让他想起昨日在何家看到的,何叔给何婶子递田螺的模样。
虽不同但又有相似之处。
他隐隐有些明白了,即便章北庭从未对他隐瞒过冰粉跟凉面的方子,为何他仍会觉得不安。
并不是因为他是替嫁,也不是因为他们还未圆房。
而是因为他内心觉得,章北庭是他够不到的人。
他觉得羡慕的两对夫妻。
何叔跟何婶子,何叔收菜,何婶子看菜摊持家。
钱掌柜开布庄,钱夫人不仅会打算盘,还能一眼选出客人满意的布料。
“想什么呢?”章北庭走了两步,发现人没跟上来,回头笑着问。
宋宴卿看着章北庭含笑的模样,心跳忽地快了许多。
眼前的人,即便是他没想明白之前,也在靠直觉努力地想要靠近。
何况是现在想明白了。
他加快脚步,走到章北庭身边,道:“不忙的时候,你可以不可以教我算术和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