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岳在这帮二代里算是最接地气的一个,背景没有柯家楚家那么吓人,为人也比较平实温和,与柯明轩关系算不上特别亲近,跟边以秋也就是越野的时候因为闺女多聊了几句。后来勉强算是个朋友,逢年过节会打个电话问候一下那种,平常基本上也不怎么联系,所以出事之后边以秋压根儿就没想过找他帮忙。
于是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就砸得他有点懵,但也只懵了那么两秒钟,便斩钉截铁地回了一个字:“想。”
梁子岳说:“好,我带你去见他。但你得答应我,到了那边必须听我的。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不能带你去。”
“行,我听你的。”边以秋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只要能见到柯明轩,只要能知道他还好好的,别说听梁子岳的话,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两人约好周六早上九点见面,挂掉电话之后边以秋才反应过来答应得有些仓促,他甚至都没有问一句要去哪里。
其实也没什么问的必要,因为他知道自己有多想念那个人,有多想要见到他。就算梁子岳告诉他要去的地方是刀山火海,是龙潭虎穴,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奔过去。
可惜离周六还有三天,边以秋从来不知道三天时间能过得比三年还要漫长。
他幻想了无数次见到柯明轩的场景,并做好了面对最坏情况的一切准备,却从来没有想过,真的见到他时,两个人之间那段并不算远的距离,却怎么也跨不过去。
梁子岳在周六早上九点准时将车停在君临天下小区的大门外,边以秋和左诚已经在门口等了十分钟。
由于前阵子的绑架事件,左诚现在对边以秋是亦步亦趋寸步不离,绝对不可能让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梁子岳对多一个人没有意见,甚至暗暗松了口气,待会儿自己下车之后有人看着这位边老大,相对来说会安全一点。
车子平稳驶上主干道,往南出城,上高速。
三人一路无话,出了南城收费站,梁子岳才在后视镜里对边以秋温和地笑了笑:“放轻松,我怎么觉得你很紧张。”
边以秋面瘫着脸看左诚:“我紧张吗?”
左诚说:“有点。”
梁子岳噗的一声笑出来,边以秋也苦中作乐般扯了扯唇角,然后做了两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放轻松。
可是怎么能轻松得起来?他不知道柯明轩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醒过来,伤势恢复如何,能不能顺利见到人,见到了又该说什么,遇到柯家人该怎么办。如果柯司令拔枪要毙了他,他是转身赶紧跑呢,还是站那儿逞英雄?如果选择后者,柯明轩会不会觉得他太**?
这些问题困扰了他三天,到此时此刻,仍然无解。
梁子岳又说:“你怎么不问问咱们去哪儿?”
边以秋自暴自弃:“我都已经上车了。”言下之意是,你就算把我打包直接扔给柯明轩他爹,我也认了。
梁子岳笑笑没说话,打着方向盘靠右下了高速出口,路牌上“枫湖”两个字在边以秋眼前一闪而过。
其实梁子岳遇到柯明轩纯属意外。
从柯明轩出事至今快一个月的时间,圈子里不管关系好坏,都在想方设法打听他的消息。有真正关心他安危的朋友,也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对手,还有一帮人就纯粹是闲得蛋疼看热闹不嫌事大。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有确切的消息。
枫湖位于Z市南郊七十公里外的鹤鸣山森林公园,因为风景秀美,氧气充足,早在八十年代就是高干疗养院的所在,专门负责省厅局级以上高级干部的疗养康复任务,没到这个级别,连门都进不去。就算到了这个级别,进去也只能住普通病房。
而紧挨着湖岸的那八栋别墅楼,长年都有武警巡逻守卫,一般人别说住,就是往那儿多走两步,也会被荷枪实弹的警卫轰出来。
梁家老爷子就住在这儿,前几天梁子岳过来探望他的时候,突然发现隔壁那栋入住了另一个“大人物”。
之所以觉得是大人物,是因为除了每栋别墅标配的警卫之外,里面每隔三五步距离就有两个神色冷峻的保镖守在那里。梁子岳粗略数了一下,足有二十多个,且站姿和气势一看就是军队里选拔出来的精英。
他暗暗咂舌,还跟梁老打了个趣,说自从柯家老爷子过世之后,Z市可没谁有这么大阵仗了。
梁老身体不太好,彼时正坐在二楼露台的摇椅上晒太阳。闻言也没答话,兀自昏昏欲睡。梁子岳话刚说完,就看到隔壁别墅里走出来两个人,背影实在是很眼熟。
不过那两人没注意到他,径直走出院子,在警卫的护送下上了停在门口的军车。
梁子岳喃喃自语:“难道是冯老太爷?”因为那两个人,分明就是柯司令和冯局长。能让这两位亲自出马的,除了冯老,还会有谁?
可他前阵子刚见过冯老,虽然已经八十多岁,但精神矍铄,声如洪钟,身子骨硬朗得很,天天找楚老爷子打拳下棋磨嘴皮子,怎么会来疗养院?
如果不是冯老……
梁子岳往那栋别墅的二楼看了看,发现主卧的落地窗被人打开了,有个人从里面走出来,靠在栏杆上,看了看院子里的保镖,大概是得出了一个“逃不掉”的结论,十分苦逼地皱了皱眉转过头来,然后看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