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枝睁眼,望着他:“等你回来。”
谢澜从医院出来便不自觉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唇角弧度微弯,轻轻揉了揉青年的发:“嗯,我回来了。”
谢澜:“论坛的事我已经找人解决,不用担心。”
寇枝顿了半拍,点了点头,看出来谢澜还有话要说,微微偏头,半坐起身看着他。
谢澜坐上床,将青年揽入怀中,怀中暖意融融,他满足地喟叹一声,下巴抵着柔顺的黑发,眉眼中满是柔情。
“我的母亲在我五岁时跳楼自-杀。”谢澜忽然说道,嗓音低沉:“因为无法接受她的丈夫将她家的公司弄垮吞并,也无法忍受丈
夫的情-妇登堂入室。”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就像叙述的不是自己的经历,缓慢又平静:“我不是真正的孤儿,我的父亲没有死。”
“今天他来找我,想让我和害了他的人斗,但我不想认他,也不想要那份恶心的家产。”
谢澜说完,低垂着头,眼也不眨仔细观察寇枝的表情,后者安静地听着他叙述,面庞上只有沉睡之后苏醒的淡淡困倦。
谢澜自觉有了答案,表情柔和下来,笑了笑,亲了亲青年,继续道:“看见那张脸,我以为我会很愤怒,或是恨意厌恶之类的情绪,不过很可惜,一种都没有。”
“他是害死我母亲的罪魁祸首,也十多年不曾找过我,明白他想让我做的事后,我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或许我早已经当他死了,所以很平静。”
寇枝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听着,在谢澜说完后,抬手,摸了摸男人的脸,无声地抚慰。
谢澜捉住他的手,拇指摩挲了会儿,沉默半晌,低眸看着青年,眼眸深藏着浓重黑暗的情绪,在昏暗的夜色下看不分明。
“你知道我今天最难过的是什么吗?”
他握住寇枝的手指不自然地收紧,眉宇间爬上了一层痛苦和阴霾,缓缓说道:“是你说的那两个字。”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再说那两个字好不好?”
谢澜的声音有些发颤。
连带着轻缓的呼吸声都有些颤抖,飘落耳畔,寇枝微微顿了下,垂眸遮住眼中的情绪,缓慢而坚定地从谢澜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口中却温柔地回应:“好。”
寇枝收到了一条消息。
来自于江尽。
或许是因为长久以来不需要思考未来和没有生活负担的富裕生活,江尽这人很单纯,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的典型。
和谢澜关系好的时候,可以和家人大吵一架,一起努力发展前途未卜的工作室,可以披星戴月熬夜和大家一起赶游戏进度。
发现谢澜是自己厌恶的人之后,立刻恨不得谢澜身败名裂,身边亲朋皆无,工作室毁于一旦。
寇枝指尖拂过手机上的对话消息,点了点桌面。
那天晚上他思索良久,既然普通分手分不成,那得要谢澜主动离开才行。
他联系了江尽。
只是询问了一句论坛的事是不是他做的,江尽就像等了许久,干脆利落承认了,并且发过来了一大段话。
大意是谢澜和他仇深似海,如果寇枝不识相点离开谢澜,下一次就不是现在这么简单的手段,他会出手对付谢澜,什么少胳膊少腿,保证不能完完整整。
寇枝看得好笑。
同时很好奇,难道在他们眼中,自己是很喜欢谢澜的人设?
他摸了摸鼻子,慢悠悠地回复:【我昨天尝试了分手,谢澜不同意。】
江尽回消息的速度很快。
【不同意?你怎么说的?】
寇枝:【我说论坛上的是真的,我就是那样的人,可能是没有亲眼看见,所以他不同意。】
江尽:【……】
寇枝:【我觉得,要他亲眼所见才能成功。】
寇枝敛眉,逐字逐句把计划发了过去,得到江尽的同意后,删掉对话框和聊天记录,若无其事地看向进门的谢澜。
谢澜提着刚买好的菜,看见他扬唇笑道:“饿了吗?我马上去做饭。”
寇枝站起身,微微一笑:“不用了,我有事出门一趟,晚点回来,你自己吃吧。”
“什么事?”谢澜有些失望,顺口问道,这还是第一次他在家时青年拒绝他。
不过并没有其他情绪,毕竟可能寇枝是真的有事呢?
“和朋友有约。”寇枝淡淡回了一句,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没有去看怔愣的谢澜,穿鞋出门。
门被关上了好一会儿,谢澜才回过神。
他抿了抿唇,安慰自己就算是最亲密的恋人,也要给对方足够私人空间。
青年也说了,和朋友有约,或许是之前忘记告诉他了,刚刚又着急出门。
谢澜将食材放进厨房,眼前总是浮现寇枝稍显冷淡的姣好面孔,他神色有些恍惚,动作机械性地做了几道菜,都是寇枝爱吃的。
要是青年在,现在一定吃得特别开心吧。
不知道外面的菜合不合他胃口,会不会迁就朋友吃朋友喜欢的东西,还是会去吃火锅?亦或者其他东西?
谢澜坐在餐桌前,凝视着颜色鲜亮的菜肴,垂眸遮住眼底失落的色彩,倏然没了胃口。
这只是开始。
那天之后,寇枝时不时便和“朋友”有约,两人相处之间也有几分敷衍搪塞之感。
谢澜刚开始就敏锐意识到了问题,只以为是因为论坛的事心情不好,可一旦他忍不住出声询问,寇枝的脸色就会立刻冷沉下来,不言不语,直到他跳过这个话题不再问。
次数多了,谢澜就不问了。
寇枝却没有松口气。
老实说江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而且太过烦人,所以他并没有约江尽出门,而是假装和人有约。
之前都伪装的好好的。
直到他冷暴力太过成功,导致谢澜不敢再问,而是每回都悄悄跟在他身后,要不是系统给力,他有几次差点被发现。
为了防止被谢澜发现真相,他不得已雇了个看起来像富二代的帅哥,在被跟着时假装关系很好,笑意盈盈,没话找话。
眼见谢澜越来越低沉烦闷,眉眼间止不住的焦躁,几次想和他谈谈,又怕他一言不合开始冷淡疏远。
连寇枝都不明白,为什么谢澜能忍到现在。
在又一次拒绝谢澜小心翼翼地提出一起去散步的提议后,寇枝正打算出门,身后默不作声许久的男人动了。
他扣住了寇枝的手。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谢澜的嗓音低沉沙哑,混杂着滞涩,有别于以往的清越,“她看见你,一定很高兴。”
“和我去看看她,就一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