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
谢澜眉峰紧皱。
江尽抱臂挑衅道:“这墓园你家开的?我不能进?”
“我可是专程来告诉你……”
江尽说着,眼神却瞟向谢澜身后的青年,见后者隐晦地对他摇头,皱了下眉,嘴角的笑意都没了,兴致缺缺。
他改口道:“我听说你前段时间偷偷去见了谢景和。”
话音落地,谢澜瞬间了然。
他冷眼看着江尽,眼神宛如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江尽被看得脸色逐渐难看起来,放下手臂,眼中满是阴霾:“你有什么资格这么看我?”
“不过是一个被逐出谢家的人,现在还想回来?”
谢澜面无表情,戳破他的目的:“你不过是担心我抢那份家产。”
“如果你过来只是想说这些的话,恕不奉陪。”
谢澜牵着寇枝的手,往前走了几步,路过江尽时,语气轻描淡写:“你想要的,我并不想。”
寇枝瞄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江尽,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鼓起,看样子气得不轻。
最在意最想拥有的东西被最讨厌的人不屑一顾,也难怪。
寇枝收回视线,跟随谢澜的脚步。
他们没走几步,身后的江尽像是找到了什么可以反击的东西,讥笑了一声。
“谢澜,你很得意吗?”江尽转身看着两人的背影,声音不大:“你知道我上次在哪看见了你身边的人吗?”
谢澜脚步一顿。
江尽得逞似得,脸色稍微好转,他还想继续,却见青年转头,面无表情地给了他一个制止的动作。
江尽皱了下眉,冷哼一声甩手走人。
碍眼的人离开,谢澜的心情却肉眼可见低落下去。
他牵着寇枝的手紧了紧,寇枝偏头看他,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质问,或是小心翼翼地问询。
最终,谢澜只是牢牢牵着他的手,轻声道:“我们走吧。”
寇枝安静一瞬,应了一声。
谢澜牵着他到了谢母墓前,将手中抱着的纯白花朵放下,静静望了好一会。
“这是我的爱人,想共度一生的人。”
谢澜松开寇枝的手,语气平静地将寇枝介绍了一遍。
寇枝朝照片微微鞠了一躬。
谢澜很浅地笑了一下,唇线很快恢复平直,看起来心事重重。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略微提了几句一切都好。
看望完,两人离开墓前。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谢澜忽然问道。
他在前面慢慢走着,身影投下一片晦暗的阴影,笼罩身后的青年。
寇枝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什么,开口道:“你和江尽的关系?”
“你不是知道了吗?”谢澜语出惊人。
寇枝不动声色,思索片刻,没有摸透谢澜的意思,他干脆没有出声,等着谢澜继续。
“我看你刚刚一点也不惊讶。”谢澜不急不缓,语气里没有丝毫情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和江尽的关系?”
寇枝眸光闪了闪,应了一声。
“什么时候知道的?”谢澜问。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只要他承认他早就知道,就能在谢澜心中埋下裂痕的种子。
寇枝看着前面的背影,轻轻说道:“很早之前就知道。”
谢澜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身形顿了顿,转过身,视线定格在寇枝脸上:“为什么没告诉我?”
寇枝平静地与他对视,不答反问:“你不也从来没和我说过?”
空气都仿若凝滞。
谢澜一
愣,喉结上下滚了滚,手指无力蜷缩,低声道:“那天之前,我不知道江尽和我的关系,我以为我和谢家再也不会有交集,所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呢?”
他问道,嗓音有些低哑:“你呢?”
“那天晚上,我和你说我身世的那天晚上,还有之前很多个时候。”谢澜眼睫颤了颤,说道:“你都可以告诉我。”
他不是想说这个。
他想问为什么在那天晚上他说了自己的身世后,恋人就变得冷淡了。
是因为他不好的身世?
是因为觉得自己过于的冷漠?
谢景和的话与论坛的事反反复复在脑海中晃过,惶恐不安侵袭了身上的每一处。
还是因为,他说他不想要那份家产……?
咽喉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似得,难以开口。
谢澜勉强克制住心底翻涌的恐慌,垂下了头。
“我——”
“算了,走吧。”谢澜忽然不想知道答案了,出声打断寇枝的话,疾步朝外走,脚步带着几分不知所措的逃避。
寇枝停了一会,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看了眼,暗自皱了下眉,快步跟上谢澜,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
谢澜倏然看向他,眼眸略微泛着猩红。
寇枝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什么事?”谢澜注意到他的动作,稍稍和缓了表情,深吸一口气,问道:“又是朋友?”
“嗯。”
寇枝低头将手机放进口袋,错开他的目光:“你母亲也见了,我可以走了吗?”
谢澜:“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到底什么朋友能让你无数次忽视你的正牌男友?到底是什么朋友让你这么着急匆忙?”
“这样吧。”谢澜扯起唇角,眼眸深不见底:“你带我也去认识认识那位朋友。”
放在口袋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寇枝沉声道:“谢澜,不要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谢澜只感觉一阵剧痛收紧了他的心,听见了全身血液逆流的声音,他愕然地问:“你说我无理取闹?”
“那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才不是无理取闹!”
谢澜攥住了寇枝的手,黑目紧紧盯着他:“是让你尽情地离开我去跟别人恩爱吗?!”
寇枝的眸子在他攥着自己手腕的地方停了片刻,看向谢澜:“我没有劈腿,是你想太多了,谢澜,我们分开冷静一下吧。”
“我很冷静。”谢澜说。
“可我想要一点私人空间。”寇枝表情冷漠,说道:“谢澜,再这样下去,我想我们需要重新思考一下彼此的关系。”
“放手吧,这几天就不见面了,房子你住吧,我去酒店。”
寇枝话音刚落,谢澜慌慌张张地放开,眼眶泛红地看着他:“我没有用力,我不会伤害你,你去见朋友我也不阻止了,不要分开好不好?”
寇枝眼眸中倒映出男人不知所措的身影,抿唇看了他半晌,心口忽然有些发堵。
他闭了闭眼,指尖掐着手心,口中吐出残忍的话:“谢澜,不止我需要空间,你也需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卑微到了极点,底线一退再退,只让我觉得你是受害者,而我是加害你的人。”
“你也不像以前那个成熟稳重的人,一点风吹草动就敏感得不行,精神紧绷,你不累吗?我看着都累了。”
“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良好积极的,可我在你身边只感觉到了厌烦和无处不在的压抑,谢澜。”
寇枝睁眼,轻轻地说道:“放过我,放过自己,好吗?”
谢澜脸色苍白得不像样,就连嘴唇也血色尽失。
他攥紧了拳,力道大得整个人都在抖。口腔不知被咬破了哪,竟尝到了一丝铁锈的血腥味道。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
他艰涩地张了张口,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无力感席卷整个身躯,谢澜只觉手脚发软,眼前一片漆黑。
“好。”
谢澜听见自己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五天后是你生日,到时候再见。”
“别去酒店,那是你家,你回去住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完的,又是什么样的语气,带着一颗破碎到千疮百孔的心,拖着无力的步伐,魂不守舍地离开墓园。
寇枝凝视着谢澜的背影,抿了抿唇。
谢澜是开车来的,现在这种状态根本不适合开车。
寇枝思索了一番,拿出手机找白莫西,让他给谢澜打电话,阻止他开车。
白莫西接到电话时十分诧异:“谢哥喝酒了?也不对啊,他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他心情不好。”寇枝一笔带过,低声道:“别告诉他是我跟你说的。”
白莫西沉默一会儿,敏锐地问道:“你们吵架了?”
他的语气很不解,似乎对于他来说寇枝和谢澜吵架是一件令人惊讶的事一般。
寇枝没有隐瞒,嗯了一声。
白莫西知道分寸,没有擅自打听别人的隐私,更何况寇枝明显不愿多说。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