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惜。”火神遗憾地叹息。
“不用可惜,我杀的。”
“……”火神。
“……”
无言对视数秒之后,楚玉楼仰头看着巨大的机械,“这是发动机,以恒星为燃料的发动机。”
发动机已是这样,主机该有多可怕?
“它有什么用?”
楚玉楼告诉火神:“具体我不能告诉你,但它对我很重要。”
火神更奇怪了,但他想了想,还是应下这件事:“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不必一个人承担这些,我会支持你。”
楚玉楼没有说谢:“你需要几天?我带酒来看你,这是报酬,不算违反誓言。”
然而酒也不能转移掉火神直勾勾看着巨大发动机的痴迷眼神:“五十天,不,三十天。如果给我地母的不尽木和海王的冷泉,速度会更快。你知道我的梦境可以随意调节时间。”
“好,过两天我来看你。”
离开火神的梦境,楚玉楼带着酒馆出现在宇宙中。星辰的力量聚集而来,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擦去尘埃的宝石发出光芒,本源法则的力量在他身上流转。
星球诞生神族无数,大多神明的神职都和母星绑定,楚玉楼却是最特殊的。他的力量来源于星河,星辰能照耀到的地方,都是他可以自由行走的领地。
所以他可以离开母星,去其他地方流浪。
此刻他就这样悬在宇宙中,沉默地看着星河流转,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您似乎有心事。”金狮小心问他。
“我在看孕育了我们和人类的母星,它是不是很美丽?”楚玉楼自顾自地说话。
六十年前,那时的他还在蓝星文明旅游,突然有一天,他做了梦,关于未来的。于是他回来了。
那时候他只想先解决掉怪物的问题,所以顺着它们留下的线索找到源头。
正是最后灭亡了人类的外星文明‘神恩文明’。
楚玉楼想要进入这个文明,突然一股强大的排斥力包裹着他推着他,如水排斥着作为陆生动物的人类。
耳边有很多声音,呜呜嗡嗡地堆在一起。他感官的世界里,那颗巨大的星球仿佛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无形的能量灼烧起来。
但那不是某个星球,而是某个意图阻止他的东西,或者称之为‘世界意识’——神恩文明的世界意识。
如果仅仅只有这个外星文明,他拼着一死还能阻挡。但这个在暗中谋算母星的文明只是其中一个动了手的,还有更多的文明等着弱小人类文明露出破绽,他们会一拥而上把新生文明啃食干净。
文明公约对这些强大文明就是摆设。
楚玉楼或许能以死亡为代价毁掉这一个外星文明,但更多的呢?
那些被猎食者盯上的星球悄无声息地死去,它们不会留下一座墓碑,更不会出现在记录中。
人类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毫不留情地抹去某个物种,部分高等文明也会为自己的利益抹掉某个未来会造成威胁的文明。
宇宙这个大蛋糕的资源有限。
楚玉楼一个人站在世界的恶意面前,他仿佛独自面对无边无际大海的人类。
当时的他冷汗如流,难近寸步。同时降临的还有那悬了几千年的文明死亡预告,他脸白如雪,脸颊都因为战栗的牙齿颤抖起来。
他是和天空、大地和海洋一起出生的启明星,是‘希望’的化身,距离‘天命’最近的神灵。如人神覆灭,他就是黑暗中唯一的光。
但彼时他站在那个星球外,命运沉重地压在他的身上,死亡和毁灭让他喘不过去,眼前漆黑,找不到方向,一如迷失沙漠的旅人。
他的眼睛四周如崩溃的人类那般溢出鲜血一样的红,双手紧握成拳,突然有种难以排解的痛苦,还有悲伤和绝望。
高于精神层面的力量侵入他的神魂,勾动他所有痛苦绝望的片段。
他几乎后退,几乎颤抖,几乎绝望。
那时他疯狂演算着所有的未来。
一心发展科技对付外敌,母星苟活数百年,死于基因崩溃种族灭绝。
一心治愈基因崩溃安抚百姓,被其他更高等文明盯上,因为没有自保之力成为养料。
就连激活精神力这个选项,都因为脆弱的基因和不足的时间失败。
……
他的指尖有碎钻般七彩的星子在游走,它们一秒就能排列出一千种新的星象图,每一种星象图都是一种可能性,但每一个可能性都将他千疮百孔的心摧残得越加厉害。
前进不得,后退不得,他只想就这样跪下来,大哭一场。
滴答,滴答,时间在细沙的流动中流逝,无数的可能性被枪毙。
“哒。”他的手指停住了,抬头猛地看向天空。
影子出现在流动的宇宙中,时间作为第四坐标。穿过这无数的星辰和宇宙,视线和千年前的自己相遇,那时他黑发青衣,手捏黑子和一位蓝星学者对弈。
这位长者摸着胡须:“既然已是弹尽粮绝,不若置之死地而后生。”
说罢,将白子落在棋盘之上,死局转生。
“谢先生点拨。”黑发青衣的自己朝着他微微一笑,一甩袖将时空隔开。
“您在看什么?”
金狮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带回来。楚玉楼眨了一下眼睛,他嘴角上勾:“在看母星的未来。”
“未来是什么样的?”
“是一片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