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湿度温度适宜,空气清新夹带着植物芬芳,并且耳边能听到的都是让人耳膜舒爽的‘白噪音’,比如水流声、树叶哗啦声、虫蝶嗡嗡声。跑的时候如果能带起风,而风带动夜光植物,那就更是美得像一场梦。
对了,星野城出现了蟑螂爬虫之外的其他昆虫,就在那些花坛里。
色彩鲜亮的蝴蝶和蜜蜂是最常看到的,还有些炫彩的夜光甲虫、背着花色螺壳的蜗牛和带着翅膀的其他夜光飞虫。
“真不知道店长从哪里找到这么多夜光的动植物,不是说很多生物都灭绝了吗?”
“是钞能力。”店长说。
“是店长!”在爬满藤蔓的长廊下坐成一排的人都伸手向他招呼。
白色的石质长廊,翠绿鲜嫩的蔓藤叶子,随处可取景入画。
“这么多人,你们玩家‘非法聚会’啊?”楚玉楼走过来,带起一阵清凉的夜风,花坛里的光点也被吹动着,如流光绕着他飞舞。
自从玩家中有潜力的那一批拒绝了城主之子的招揽,星野城就传出奇怪的‘潜规则’:十人以上的玩家聚集,以后是非法的了。
“原来星野城是有法律的?我们属于哪个国家?”星野城的人说着说着就忍不住笑了。星野城压根也没被承认独立。
老城主不得不亲自出来辟谣:没这回事。
长廊下的人挤出一个空位,楚玉楼坐下来。
他们什么都不干,不聊天,也不打牌下棋,只是坐在这里吹着风。
铺着细软砂石的跑道上跑过一道又一道人影,都看不清脸。还没适应这场景的人尖声叫起来,曾经的星野城不许有黑夜,黑暗中的影子总是让人如坠噩梦。
“嘘,安静。听。”
在他们的附近,有人亮着一圈仿蜡烛的小灯,他在灯光暧昧的包围圈中抱着一把乐器自弹自唱。
草木的阴影和飘忽的夜光都包裹着那个歌手的剪影,只有歌声安静流淌着,像环城河的水那样流淌。
到了第二天,天亮了,早起的人发现花坛又多了许多不认识的虫子。
“小心点,别吓到它们。”他们猫着两米高的壮硕身躯,蹑手蹑脚只为了不惊扰采集露水的小家伙。
昆虫来了,那么鸟雀出现也就一点不意外了。
第一次在鸟雀的鸣叫中醒来的星野城地底人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但当他们打开窗,出现在眼前的却是开着花的植物们,清澈的流水和站在树梢歌唱的小鸟。
这场景像是电影里,也像是梦境里的,总之不像是星野城的。
“没想到环城河还能修整成这个模样。”感情充沛的人眼角溢出眼泪,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控制不住自己。
“因为这是星垂平野的星野城,希望和星辰眷顾的地方。”他们异口同声说着店长名言。
“你说他想干什么?”
有人喜欢,就有人不喜欢,真金都能被人视作粪土,何况一个不完美的人。店长在星野城声望的上升也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满和警惕。
比如因为坏人缘出名的少城主。
“一个来了不到半年的外来户,连自己的专属称号都有了。果然星野城那些人都是些有奶就是娘的白眼狼。”
少城主特别生气,因为半个小时前他的母亲,也就是老城主这样评价他:你要是有店长这样的亲和力和号召力,我都不用担心你继位的问题。
‘继位’两个字用得比较直白,不过这一百多年,城主这个身份一直是初代将军的后代专属,所以说他们是星野城皇族也不过分。
少城主是老城主唯一的儿子,早年送到外面读书,最近几年才回来。他一直主张拉拢外面的人,驱赶穷人,然后将星野城打造成度假娱乐/城市。这点让很多管理者不满,所以他这个‘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蠢货!”老城主毫不留情地训斥他,“看清楚你的对手是谁。这样一个来历不明,和你又没有利益冲突的人,应该拉拢为主,至少也不得罪,你真是……”
她气得脸都紫了,边上服侍的小美男很有眼色地跑来捶肩按腿。
少城主又用看垃圾的眼光看这些围绕着他母亲的漂亮男女,老城主注意到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让你结交那些游戏玩家,结果你做成什么样子?你有什么资本看不起他们?”
老城主阴着脸:“现在只是刚开始,星野城就有这么多玩家,他们天然就是一个团体,并且是潜力巨大变数最大的团体,你不去结交他们,反而和那些外来资本勾肩搭背,你究竟在想什么?”
少城主不以为然:“母亲,这些玩家的生活重心都在游戏上,并且他们的积分大半都用来置换自己需要的道具,而这些道具只能在游戏里用。
“他们能产生的影响有限。”
老城主气得想要骂他,但对着这种无所谓的脸,只能憋着。她忍不住问:“你知道我最近拉拢这些玩家是为了什么?”
“里面的技术?”少城主迟疑地问。
“不,是为了两年后的万国博览会。”
万国博览会是星球联盟带头举办的,各国商业交流的官方集会,想要参加必须要有合法的身份,要么是国家,要么是合法的独立地区。
星野城在独立地区里算是强的,但它一直不合法。
为什么?因为它一开始建立是用了十几个国家的资源,这些国家不希望星野城独立,他们想要将星野城变成自己的国土,就一直卡着星野城存在的合法性。
老城主此生唯一目标,就是把星野城送进合法独立地区的席位,可是她儿子……
她看向自己儿子,却发现他有些神经质地抓着脖子,指甲留下一道道浅色印记。
老城主看着这个儿子抓挠的动作,她的眼神一点一点变暗:“我不是让你戒了那个东西吗?你没有听?”
少城主动作一僵,不自然地缩回手:“母亲你在说什么?”
“你懂我在说什么。”
房间突然陷入安静,少城主脸发白,有些忐忑地看着老城主。
但老城主只是短促地笑了一声,语气还是很平静:“你确定自己现在做的就是正确的?”
“是。”
“好,”她看着自己儿子的脸,再无愤怒和失望,“你走吧。”